第八章哄（2 / 3）
温柔，清浅。
&esp;&esp;又尔的喉头动了动，眼里浮起一点模糊。
&esp;&esp;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什么，商家的私生女，众人口中的“野种”，不人不妖的异类，不过是借着“存遗的血脉”，勉强在这世族里偷生度日罢了。
&esp;&esp;狐狸一直很怕惹麻烦，怕少活一天，怕多见一个人，就要多学一件怎么让人喜欢她不惹人厌的法子。
&esp;&esp;她一直觉得，像她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去处”的。
&esp;&esp;更不会有人……让她住在“东院”这样干净安稳的地方。
&esp;&esp;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esp;&esp;“商厌欺负你，对吗？”裴璟问。
&esp;&esp;狐狸掉了眼泪，肩膀不自觉地开始颤，支吾着：“……没有……少爷……少爷不是真的欺负我……”
&esp;&esp;裴璟眼神沉了沉：“尔尔，你不必替他说话。”
&esp;&esp;“我没有……”又尔声音更低，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只是……怕他。”
&esp;&esp;她说出最后那句时，手掌在被子上抓了一把。
&esp;&esp;这是又尔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承认“害怕”。
&esp;&esp;裴璟没有继续再追问，轻轻伸手去碰又尔耷拉下的狐耳。
&esp;&esp;动作很轻，很缓——像是怕吓着她。
&esp;&esp;这次，又尔没躲，但身子依旧缩着。
&esp;&esp;“你觉得我也会像他那样吗？”裴璟问。
&esp;&esp;“哥哥……救了我。”又尔轻轻地说。
&esp;&esp;裴璟的指尖摸着狐狸的耳尖，那里软软热热的，他笑了：“现在知道我是哥哥了？”
&esp;&esp;又尔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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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她由着对方摸自己的狐耳，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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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怎么又不说话了？”裴璟的手又覆在狐狸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嗯？”
&esp;&esp;“我……”又尔不敢看他，手指无措地揪住被褥的一角，开口时的鼻音很重，“……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冲撞二少爷我不是……不听话……”
&esp;&esp;她在解释。
&esp;&esp;裴璟觉着有些好笑，这蠢狐狸。
&esp;&esp;他把又尔抱进怀里。
&esp;&esp;狐狸身子僵了一瞬，随后往眼前人怀里蜷缩了一点。
&esp;&esp;好暖和。
&esp;&esp;暖得不像是凡间的暖意。
&esp;&esp;像天上的。
&esp;&esp;天上仙子带给她的暖意
&esp;&esp;狐狸红着眼眶，傻傻地想，鼻尖尽是檀香混着淡淡的雪意，裹住了她耳尖，身后狐尾的每一寸寒意。
&esp;&esp;“我知道。”
&esp;&esp;“没人怪你。”裴璟低头，鼻尖贴着又尔的鬓边，嗅到了少女沐浴过后特有的香甜味，“至少哥哥不会。”
&esp;&esp;“尔尔能坚持到现在就已经很厉害了。”
&esp;&esp;他一边说，一边注意狐狸的睫毛有没有抖，尾巴有没有动，身体有没有绷住
&esp;&esp;——她信了。
&esp;&esp;信得可笑。
&esp;&esp;明明只是几句换了语气的温柔话语，就让她眼眶红了，整只小狐狸委屈巴巴地窝进了他的怀里。
&esp;&esp;裴璟不是个会心软的人。
&esp;&esp;从不是。
&esp;&esp;可对狐狸这点小心翼翼的依赖……他居然没起恶心，甚至在她轻轻蹭他的时候，他还生出了几分“放她一马”的怜惜。
&esp;&esp;真是……太不像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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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裴璟收起了心底那点心思，抚着又尔的背脊，道：“好乖。”
&esp;&esp;“所以，尔尔，你要不要留下来？”
&esp;&esp;又尔心头忽然颤了一下。
&esp;&esp;这一瞬，她想，裴璟并不只是救了她的命。
&esp;&esp;他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没像旁人一样，把她当做一只满身是泥的畜生那样对待。
&esp;&esp;在她分不清是死还是活的时候，他替她把尾巴擦干净，替她喂了药，还记得她身上每一道伤在什么地方。
&esp;&esp;他不是商厌。
&esp;&esp;不是那些冷眼旁观她跪在雪地，把她拽到水池。讥讽她蠢笨的少爷小姐。
&esp;&esp;他是唯一一个，在她连自己都顾不住的时候，还愿意蹲下来看她的人。
&esp;&esp;又尔眼睛一热，没能忍住。
&esp;&esp;眼泪无声地落下来，打湿了裴璟的衣襟。
&esp;&esp;裴璟不言语，安安静静地抱着她，指腹顺着她的后背一点点安抚。
&esp;&esp;狐狸哭得很轻，甚至不敢出声，窝在他怀里，尾巴轻轻发着抖。
&esp;&esp;裴璟眼里泛出点不为人察的情绪，低头，怀里的少女眼角濡湿，唇瓣咬得红润，那一身骨骼小得可怜。
&esp;&esp;他忽而又觉得，有点甜，也有点涩。
&esp;&esp;像捧着个刚洗干净的甜果，一口咬下去，齿间该是温热而鲜红的果肉。
&esp;&esp;不该是这样的。
&esp;&esp;“他们谁教的你，连哭都要藏着掖着。”裴璟看着，蹙眉，摸了摸又尔通红的耳尖，“哭吧，没人罚你。”
&esp;&esp;这话一落下，又尔眼泪反而止住了。
&esp;&esp;她呆呆地看着对方，半晌才抽了抽鼻子，喏喏道：“我……我不敢……”
&esp;&esp;“这没什么。”裴璟拍了拍又尔的背，手掌一下一下落得极轻，“尔尔又没有做错，可以哭的。”
&esp;&esp;“你也没有哪里不对。”
&esp;&esp;“你只是太乖，太不会保护自己。”
&esp;&esp;又尔不知道他哪来的这样的判断，但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她竟真的信了。
&esp;&esp;或许她就是因为这句话信了。
&esp;&esp;不是因为说这句话的裴璟长得有多好看，也不是因为他说得有多真挚。
&esp;&esp;而是因为，在她目前短暂的前半生里，几乎没人肯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这些话。
&esp;&esp;狐狸从来不信甜言蜜语的。
&esp;&esp;她知道这世上很多东西看起来温柔，实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