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乾坤宇宙,对于百姓来说,太过遥远……他们想得只是明日要做什么劳作,吃什么吃食。冬天能否有御寒的棉衣……能不能再熬过一个冬天。”
“而我,想要帮他们,活得轻松一点,予民休息,予民安康……大庇天下寒土俱欢颜!”
“至于后世如何,能考虑的就考虑,考虑不了的,就不去想。”
“千百年后,有没有人烧纸钱,那不重要。”
“我清贫惯了……当为则为。”
林珏看着眼前的老人,鼻子忽然一酸。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座椅上的老人,垂着头,似乎现在,就连把头抬起来,对他来说,也要耗费很大的力气。
“是……要留清白在人间。”
“把郭乾拉起来吧!我都听到他的哭声了……”
“这么多年,也唯有当年在河东州时,他一个军籍的军户,在为他娘亲,讨食,却无论如何,也讨要不到时……我见他哭过。”
“若大明真的只剩三甲子,也不知道这三甲子的岁月,百姓能否安居乐业,不想再看见,路上皆是饿死,冻死的尸骨……那样的惨状了。”
林珏在一旁,捂着脸,咬着牙。
他也意识到了,座椅里的老人,生命,即将走到终点。
这一次,自已就是来再见他最后一面。
他蹲在老人身边,抬手,捧住老人干瘦的,青筋鼓起的手掌。
“于大人,不着急!”
“我慢慢跟你讲吧。”
“明宪宗,朱见深,没有辜负你的嘱托。”
“大明中兴,近在眼前……”
后世肩抗江山者,变法安天下,鱼肉士大夫!
座椅上,于谦的垂着头,两缕白发,从额头垂下。
他已经不再说话了。
只有越发沉重的呼吸声。
林珏在蹲在他身边,让自已发声尽可能的清楚一些。
“朱见深大概能在位三十一年!”
“他在你布置的行政的基础上,会继续,宽免赋税、减省刑罚,大明中兴,近在眼前。京师通府内的存粮富裕,远超他朝。”
“不过后世记载的,真正的大明中兴的时节,是在朱见深的儿子,朱祐樘继位之后,他定下的年号是弘治。”
“那个皇帝,现在还没出生呢,我也没见过他,不过史书说他,宽厚仁慈,躬行节俭,不近女色,勤于政事,重视司法,大开言路,努力扭转朝政腐败状况,驱逐奸佞,勤于政事……都说那时候的大明,彻底中兴!”
“不过再往后就不太好了!朱祐樘的儿子不太行!是个不折不扣的昏君。”
“朱祐樘之后,继位的皇帝,叫朱厚照,这完蛋的家伙,小时候,机智聪颖,骑射俱佳。长大了不干人事,即位后,宠信太监,日夜与宦官,寻欢作乐,建立豹房,终日醉心于淫乐,朝堂黑暗,奸党横行,忠良正直之土仵逐殆尽,以致王朝反叛四起。”
座椅上的老人,身体微颤,似乎要抬起头来。
林珏连忙把老人的手掌,握得更紧了一些。
“但你也不要太担心!”
“他死的早,三十岁,就在自已享乐的豹房里驾崩,甚至因死后无子,一脉绝嗣。”
“再后来继位的皇帝,叫朱厚熜,年号……嘉靖!”
“这王八蛋……算是大明历代皇帝里,天赋最高的一个。可为尧、舜,可为禹、汤、文、武……即位初年,铲除积弊,天下焕然一新。”
“但是这混蛋不学好,沉迷修道长生,二十年,不上朝……”
座椅上的老人,此刻幽幽的传出声音。
“荒唐!”
林珏看了座椅上,低头的老人一眼。
“的确荒唐……但是你别担心!皇帝虽然荒唐,但是朝堂之上,你后继有人!”
“把国家兴亡,大明天下,担当在肩上的人,也是这时候出现的,而且还一连出现了两个。”
座椅上的老人,嘴唇微动。
林珏把脸贴过去,才听见老人是在问询。
“那两人是谁……”
林珏清了清嗓子。
“这两人,一个叫张居正,一个叫海瑞,都很厉害。是在您之后,肩抗天下,肩负国家兴亡的人!”
“张居正呢,是嘉靖二十六年的进土。算是大器晚成!不过到了嘉靖四十五年,不上朝的嘉靖皇帝死了,他才崭露头角!甚至后来,一路成了内阁首辅,主持一切,军政大事,在内阁首辅十年,实行一系列改革措施。变法安天下……大明朝政,为之清朗……”
“财政上,清丈田地、推行“一条鞭法”,总括赋、役,皆以银缴,太仓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至四百余万;军事上,任用名将镇北边,平定西南叛乱;吏治上,实行综核名实,采取“考成法”考核各级官吏,虽万里外,朝下而夕奉行,政体为之肃然。”
座椅上的老人,没有说话,似乎已经再没有力气了,但是林珏似乎察觉到,他在微微颔首!
林珏的咬着牙,声音开始有些哽咽。
“再说海瑞……他和你更像。”
“这位,三十五岁,才考中举人,第二年参加会试,落榜。再考一次,又落榜!直到四十岁,他才首次为官!”
“他也硬的像一块石头,首次在地方当官,是在南平,一个又穷又偏的小地方,他官职是教谕,“九品芝麻官”,都算不上。但他却觉得责任重大,干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