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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瓦匠出身,落草为寇,归顺朝廷,从龙之功,异姓藩王,回顾一生,也算不负自己,”荆楚王目光炯炯,大笑道,“只是,这还不够,血债血偿!”
施照琰阖上眼睛,她身上一阵阵发冷。
“我不怪你,小蝉,如果不是锦绣相劝,为父早就想这么做了,裴开旗的命,就由为父来取!”
施照琰猛地抬头,她预料到了什么。
在母亲身故后,父亲竟想谋反吗?内心不愿责怪nv儿的命格,痛失所ai后只能泄愤,还是他已经无所顾忌,打算放手一搏?
施照琰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母亲骤然病逝,王府分崩离析,愧悔于自己带来的不幸,多重打击下,在院中的水榭里,她费尽心力支走身边的所有侍从,冷光乍现,细雪落湖面。
用力割开了手腕上的层层皮r0u,她犹觉不够,顺着力道倒入湖中。
心中凄苦万分,老天无情,竟不愿收掉自己的命,施照琰高烧五日,并未像自己的母亲一样离去。她双目无神地望着房梁,痛苦如肆意生长的藤蔓,将自己缠绕、扼杀。
仁辛跟侍nv从外堂走进来,两人隔着纱幔,寂静无声。
“王妃怜子之心,必然不愿见到郡主如此伤怀,”仁辛说,“明日我将启程去汴京,郡主千万保重。”
层层纱幔被nv子掀开,身姿孱弱,仁辛见她猛地跪倒在自己面前,一时愕然。
“望您给出明示,我能怎么做,我该怎么做……”施照琰泪如雨下,她咬牙道,“我还能,为荆楚王府做些什么呢?”
“……”仁辛沉默半晌,见她朝自己磕头时,心底五味杂陈,“王爷所思所想,我略算出一二,怕是不能如意……你可知g0ng内乾开殿?”
“皇情悼往,祀议增设。钟鼓铿锵,羽旄昭晰。你若是能让君王再动用举国之力,行重逆无道之祀,或许王妃会有一线生机。”仁辛说着,蹙起眉来,“届时,山河破碎风飘絮,你又该如何面对,世人该如何面对?”
施照琰闻言,一边泪流,一边大笑起来:“天下纷扰与我何g!只求真情富贵于己身,阖家团圆!”
仁辛凝视着她cha0红的面容,陡然想起了自己的批语——
yan透膝骨不合材,明妃冷寂凤凰台。
此时施照琰疯魔的样子,不顾一切的样子,到真有几分祸国妖妃的痕迹。
“我不相信命,又要被命推走,一步步走向离别,”她喃喃自语,“这一生,注定是抱憾终身。”
雪nve风饕,冷风呼啸。
立足在全然陌生的土地上,大氅仍然挡不住寒意,再过半月就是新岁,施照琰往日能与家人团聚,围坐在暖融融的案桌前,但现在,她正在前往汴京的路上。
这些时日,荆楚王有意避着她,许多话无法开口,即使有心也无力,施照琰难以转圜父亲的决定,自己前去汴京的事情也瞒不过府里,她临走前想去见荆楚王,还是被拦在了门外。
天地茫茫,霜杀萋草,正行到第三日,有个小厮突然拦住了马车,跪地说有要是求见,带着宋府老爷的手信。
施照琰猛地掀开轿帘:“唤他过来。”
她心底有些惘然,按照宋得裕的x格,至少一月或半月,都会有一封信寄回荆州,王妃病故也不是小事,然而宋得裕好像不知此事,若她知晓,必然坐不住,急匆匆登门拜访了。
前方的小厮哀声道:“追了几日,终于追上您的轿子,大小姐、大小姐的玉佩被拿到典当行了,是府上的祖传之物,听闻大小姐前些日子去了水灾泛n的汝宁,府里已经快三月没有收到她的家书了,老爷差奴才来问问您,可有大小姐的消息?”
施照琰捏着信的手不断发抖,她说:“没有,若是你们有消息,麻烦告诉我吧。”
“是,您这是要去哪里?”
“汴京,”施照琰说了个寺庙的名字,“信寄到这里就好,徐听夏,你给他拿点银子。”
待到小厮离去,再也无法掩饰悲恸,她si命地抓着自己的袖子,眼泪夺眶而出,心中无数次祈求上天,让自己身边的人能够平安。
是因为事情绊住了脚步吧,施照琰安慰自己。
天地悠悠内,不si会相逢。她不愿去想最坏的结局。身边最亲密的人如果不断离自己而去,生者该怎么面对这凄苦的时日?
距离汴京还有一日的行程,徐听夏见她茶饭不思,颇为担心:“郡主,这些不和胃口吗。”
“没有,你不用忧虑。”
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也可能是受凉,施照琰g呕起来,但城外人烟稀少,不好就医。
终于到了汴京,要出示身份文牒,她提前拿出准备好的东西,徐听夏擦着汗,说要唤郎中。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施照琰说,“找个客栈,就近就好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施照琰发现,汴京的风雪b这一路上都凶,客栈厢房里没有燃碳火,看徐听夏冷得不行,她说:“把箱子里的衣裳拿出来穿。”
一路上轻装前行,徐听夏是侍nv,自然不会带一些累赘的厚衣裳,那箱子里面的衣裳是施照琰的。
“郡主,不合规矩,哪有奴婢穿主子的衣裳……”
“不要再想这些了,待天气好一点,你跟我一起去皇亲喜欢游玩的地方。”
施照琰没让徐听夏请郎中,她的g呕好了一些,这是汴京城里上好的客栈了,来往的客人衣着不凡,站在木窗前,眺望着远方看不见的巍峨禁g0ng,她道:
“徐听夏,你会模仿别人的字迹吧。”
“是,郡主。”徐听夏也不是傻子,她有些犹豫地说,“郡主让我模仿……谁的字迹?”
“我爹的字。”施照琰利落转身,神se平静,“他之前的随笔我带过来了,在木箱里面,越快越好,我告诉你怎么写。”
施照琰来之前思虑了很多,她在汴京只有表舅一家算得上熟悉,但对方显然无法帮助自己,她也不想把表舅一家拉入浑水。
数年前,荆楚王收到了一封来信,看完捧腹大笑,说有小子痴心不悔,竟把今上醉言惦念多年,连荆楚王府都没当真的婚事,他还能执着苦等,也是入了魔了。
这封信施照琰也看过,她想,赵宜霄既然能惦记数年,必然有心思罢了,只是这个心思有多深,自己却不知了。
墨迹渐g,施照琰神se晦暗。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她喃喃道。
信中书写的内容大概是——王妃病故,郡主依照本朝律法守孝三年,由于念母心切,又听闻京中大相国寺菩萨灵验,香火鼎盛,游客如云,便启程前往汴京,望高僧超度亡母,此番来信,是希望赵宜霄多照顾一二。
施照琰蹙起眉,她并不知道父亲当初怎么给赵宜霄回信的,但这桩让人发笑的婚事确实不了了之,想必是父亲回绝了,那是以什么理由回绝的呢?
差从王府带来的侍从去信,施照琰带着帷帽,隔日就和徐听夏上了大相国寺,两人先给殿中神佛一一上香,随后施照琰找到主持,给了大量的香火钱,拿出和信一样的说辞:“……如此,就拜托高僧了,我会在寺庙里清修一段时间,给亡母祈福。”
处理完这一切,施照琰在寺庙里度过了这个新岁,她跟徐听夏一起望着寺庙里的苍天古木,上面挂着数不胜数的红绸木牌,刻满了世人的心愿,长风吹拂,木牌哗啦啦的相撞声响彻冷空。
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