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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竹年的声音好像从远处飘来一般,带着些雾蒙蒙的不真实感。
他手肘支在餐桌上,掌心托着下巴,如昨天那般露出玩弄的笑容:
“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东西而已,有什么问题吗,学人精?”
学人精。
又听到了这三个字。
肖冶的大一生活乏善可陈,除了无处不在追求他的祁爵,再没什么波澜。
平静在大学二年级被打破。
顾竹年入学了。
两人同岁,但肖冶初中时跳过级,因此17岁就上大学了。
顾竹年就读之后没多久,校园网就出现一篇讨论他们二人的帖子。
有的楼层说肖冶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是名副其实的学霸;
有的楼层猜测两人发色和瞳色一样,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还有的楼层断定他是心机又爱装的小人,故意模仿顾竹年,借此钓富二代,是最让人恶心的学人精……
其中呼声最高的就是学人精这层楼。
那时候,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收到鄙夷的注视和特意泄露给他的窃窃私语。
直到顾竹年来找他做朋友之后,帖子才销声匿迹,议论声也随之消散。
后来他才知道帖子是祁爵找人删的。
他也是从那时开始对祁爵的印象有所好转。
时隔很久,再次听到“学人精”这三个字的时候,肖冶完全没有当时那种欲辩无言的羞愤感。
他变得有些恐慌。
好像有一双手在背后推波助澜,等着看他湮没在浩瀚的深海里,他想探出头,却有无数双手摁着他的头往下压。
“我没有学你,”大拇指指腹被食指指尖扎得麻木,肖冶半解释半恳求,“你知道的,我的发色和瞳色都是天生的,究竟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天呐!肖冶同学,你在说什么?”
顾竹年故作惊讶的睁大双眼:“我只是找你要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怎么在你口中好像是我在故意找茬一样?”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坐在他们旁边的那群人全都听见了,张牙舞爪地围过来:
“你怎么回事?恶人先告状是吧?”
“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直接搜!”
顾竹年急忙阻拦:“不行,不能自私翻别人书包的。”
听到书包两个字,肖冶心里一颤。
他不着痕迹地握紧书包肩带,想要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早就有人走过来扯着他的书包。
顾竹年依旧在劝阻:“哎呀,你们别这样!都说了不能随便翻别人书包的!”
他的话却起了反作用。
扯着书包的人一把将肖冶推开,然后拉开书包拉链翻翻找找。
肖冶本就瘦弱,根本承受不住那人的力道,直接被推倒在地,屁股磕得生疼。
双手支撑身体贴着地面的时候,一个过路人猝不及防地踩了一脚。
那人赶紧道歉,想要扶起他。
就在这时,原本装模作样阻止那群人翻肖冶书包的顾竹年赶了过来。
“小野,你没事吧?!”
他搀着肖冶的胳膊,安慰地问:“手疼不疼?”
踩到肖冶的人再次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怎么样?要不要去医务室?”顾竹年侧头关切地问。
肖冶避开顾竹年的手,对那个人说:“没事。”
那人刚要说些什么,餐桌旁翻书包的人大声道:“年年,找到了!”
“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顾竹年立马边走边说:“说过了你们不要乱翻别人的书包…”
肖冶朝道歉的人摆摆手,忍着屁股上的疼痛跑到餐桌旁边:“那是我自己买的!”
有人发出爆笑:“你自己买的?你,自己,买的?”
旁边一圈人也跟着笑。
顾竹年劝阻他们:“唉呀,你们别笑,也许真的是小野自己买的呢。”
几乎快要笑出泪花的人说:“怎么可能,他,孤儿一个,打工赚的那点钱攒几年才能买得起这款领带夹?”
“就是,几万块钱,他舍得吗?”
“不是我看不起他,而是他真的没有这个购买力。”
嘲讽声纷至沓来,中午的餐厅人又多,许多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这一次,那伙人任由周围学生的目光盘亘在这里。
顾竹年又在继续他的表演:“你们别胡说,先听听小野怎么说。”
有人追问:“年年,你还没说这个是不是你的呢。”
顾竹年接过领带夹看了看,然后顾左右而言他地搓着手:“这个…怎么说呢,好像…嗯…我再确认一下…”
旁边人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笃定这就是顾竹年丢的领带夹。
“年年,你就是太善良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还不是为了顾及这个学人精的感受。”
“接下来怎么办?”
周围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强烈得令人无法忽视,窃窃私语仿佛是菜市场喧嚣的吆喝。
肖冶感觉自己浑身汗毛倒竖,耳膜鼓噪不安,强烈的羞愤感使得他面红耳赤。
他扑过去想要拿走他们手中的领带夹。
却不想被其他人扽着后领子拽开了。
那人提议道:“上报学生处,这可是跨系偷窃,怎么能私下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