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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大家的孙子就是捐的官,何况那人还没考到举人呢!都能落到一个实差。
甄士隐惭愧道:“小人膝下无子,已过天命之年,若是有个儿子兴许还要往上挣一回,现下只想安然度日,教养女儿。”
林如海心底很不赞同,原来他还以为甄士隐是喜欢清静,年过半百不想再挣命,没成想还有个缘由是膝下无子。
这让一心期待女儿出身的林如海心里怪怪的,真这么下去,救得香菱一回,怕是救不得第二回。
林如海拱手道:“本官虽然年幼,有一言相劝,还望甄举人不弃。”
甄士隐忙道不敢,恭敬答话:“小人谨听大人教诲。”
林如海一吐为快:“举人说家中无子,是以心灰意冷,未免太过消极,举人膝下还有女儿,若将来令爱嫁入旁人家,受了欺辱,又该如何?”
这话说的甄士隐老脸一白,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一面说女儿是他半条命,一面又说没有儿子不想谋什么功名,虽然都是真话,但两相矛盾,还显得自己小气。
林如海继续说:“以我之见,就算举人无心仕途,往京中试一回,增长见识,将来回来说给女儿听,也算一桩好事。”
林如海盘算过,甄家祖上有点家资,不至于供不起甄士隐上京会试,况且各县各府都有路费支持,甄士隐去一趟花不得几个钱。
他和黛玉一样,十分可怜香菱,香菱样貌、品性俱佳的姑娘,读书极有灵性,若是父兄再上一层楼,将来兴许能嫁个好人家,不至于落在薛蟠那样的人手里。
甄士隐垂眸,道一声受教,见自己进来的时辰差不多,只说回去必定刻苦读书,才从林家出来,匆匆就回姑苏去。
回到家中,马上就叫人收拾书房,把原先的书都搬出来,预备下一科进京会试。
林大人好心提点,他也该做出点模样才行,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林大人说的含蓄,自己兴许不是因为膝下无子,方才不上进,而是怕进京赶考、名落孙山以后,心底难以承受。
自己不努力挣一个功名,将来给女儿当靠山,还天天把爱女挂在嘴边,落到旁人眼里,定然虚伪。
进入二月,林如海的焦躁又上一个等级,每日战战兢兢,虽然闺女黛玉生在花朝节,但贾敏大腹便便,乳母和收生嬷嬷们都说,随时有可能发动。
林如海恨不得衙门告假,专门留在家里陪伴。
等到二月十一,天黑了个把时辰,贾敏忽然就发动了!
万幸下人们都没睡着,赶紧起身把贾敏移入产房,烧水的烧水,熬参汤的熬参汤。
林如海和两个儿子瞪着眼睛,一晚上不敢睡,在院外等消息。
天蒙蒙亮,年纪最小的林珺打着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倔强的不合眼。
忽而院子里面两个婆子,大声嚷嚷着跑出来:“恭喜老爷,恭喜哥儿!太太添了一位千金!”
这户人家可不同,家里有两个哥儿,阖家上下伸长了脖子盼一个小闺女。
婆子们心里都羡慕刚刚出身的小丫头好命。
她们去别家收生,多得是听见生了丫鬟片子甩脸色的老爷,就算不那么讨厌丫头的,也只是淡淡笑一下,说闺女也好。
摆明了就是,要是能生个哥儿,就更好了!
那边太太孩子一生下来,知道是个丫头,一屋子人欢呼雀跃,收生婆子没见过这等阵仗,没来由竟是眼眶有些发热,赶紧用银剪子剪断脐带,热水擦洗。
收生婆捧着新生婴儿,小声念叨:“小丫头,你好命,平安长大有福气。”
她接生过很多孩子,先前也有不想要女儿的人家,自己不愿动手,直接就要收生婆把孩子溺死,她们手上都是沾过人命的。
都是人命,谁愿意做这等狠心事呢?
收生婆小心翼翼把孩子包起来,乳母把小丫头抱过去给太太看,又出来给老爷报告好消息。
林如海差点直接原地蹦起来,双手合十:“苍天保佑,苍天保佑。赏!赏!赏!都赏,都赏!”
他自十六岁重生,蹉跎将近二十年,等着就是这一刻,虽然妻儿在侧,仕途通达,但唯有女儿黛玉,是挥之不去的执念。
大约只有这辈子,眼看黛玉平安喜乐,林如海才能从前世眼睁睁看着黛玉病的宛若骷髅,哭出血泪,凄风冷雨中咽气的凄惨场面中救赎悔恨的自己。
他很幸运,他这辈子有机会!
原先困得要命的林家老二此刻已经蹦跶开,抓着他哥哥的手,蹦蹦跳跳。
“我有妹妹喽!我有妹妹喽!”
相比而言,林璋算是最沉稳的一个,毕竟他现在是两个小不点的哥哥,尤其是有妹妹以后,更加需要沉稳。
林如海又问婆子:“可收拾好了,我要进去看你们太太,还有我闺女。”
林珺窜过来,也脆生生的插嘴:“我要去看妹妹!”
林璋身体很诚实,马上挤过来,林家三个男丁凑成一堆,高高矮矮,错落有致。
婆子拢着手,笑盈盈的,眉眼眯在一处:“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奶奶精神头很好,还和我们说话呢!”
林如海听说贾敏精神头也好,心底大安。
林珺还在围着他哥哥跳,半点不知道疲惫。
“哎呀,我当哥哥了,我不是最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