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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北盛便也不再问,点了点头。
贺老太太慈爱的瞧着幺儿,摆了摆手,“去罢,你不必太过难受。你二哥行事也有不妥之处,这次便算是他的劫难,过了这道坎,他也能改改心性,未尝不是好事。”
贺北盛却并不应和,只默默行礼而去。
在他心底,还是认定自己的科举连累了二哥。
有因有果,若非二哥被人以买题的把柄相逼,也不会有之后的种种不法之事,更加不会……有大哥现下种种凌厉手段。
他却忘了当初贺南盛怎样阴险算计了沈家,也忘了当初贺东盛是怎样执意要将贺平盛灭口。
忘了他的两位兄长本性就是这般狠绝。
贺老太太慢慢喝罢了香茶,缓步又走回佛堂,持着佛珠跪在蒲团之上,默默咏诵起经文。
佛祖在上,我儿若有什么罪孽,要是报应,都报到我这没教好儿子的老婆子身上罢,愿佛祖佑我儿平安。
城郊,沈家庄
果然如第一批灾民所说,他们不是唯一逃荒出来的人,之后陆续又有灾民抵达京城,只是每一批数量多少不一。
有的是独立一个村子的人出来,不过四五十之数;有的是则是多个村落聚集一起,三两百人之多。
这算下来,零零落落也有几千人。
天寒地冻,西苑也不能大面积开工,并不需要这许多人以工代赈。
沈瑞又暗中上了修路条陈,指出日后西苑必成热闹繁华所在,周围路况须得畅通方能让更多游人赶来。
修路也是苦差事,征发民夫既影响耕种,给百姓造成负担,而粮草饷银于朝廷而言也是一笔大开销。
让灾民去修路,既能以工代赈,又能极大缓解上述问题。
小皇帝心下满意,隐去沈瑞名姓,招内阁与工部、户部合议,又明着表示可以由内库出部分银两用于工程,很快便通过了。
后来朝廷彻查南海郡君仪宾,退还侵吞灾民土地,发放补给粮、减免税赋等消息也在灾民中传来。
许多灾民都生出了返还家乡的愿望。只是已然入冬,路途难行,才不得不滞留京郊。
只等开春就会有人陆续离开,这样也解决了工程结束后灾民安置问题。
而对于现在的灾民安置,朝廷虽然已作了应对,设了粥棚和临时安置点,但英国公府、驸马蔡震等勋贵都纷纷上书表示,愿意将自家城郊的庄子作为灾民在城外的暂时性落脚点,安置灾民几日,教教规矩、查查疫病,再陆续分批送进城里安排工程。
这些勋贵人家无一例外都有子弟在锦衣亲卫中任职,在小皇帝身边当差。
这样的勋贵集体发声,摆明了是小皇帝默许甚至是小皇帝指使的,内阁也乐见小皇帝能为百姓多多考虑,此事比修路更快通过,就此成了定例。
沈瑞家的庄子也在继续收留转送灾民,只是越发低调,夹在一众勋贵人家中,毫不起眼。
但各家派出来历练的主事子弟如张会、蔡谅等却都知道沈瑞得了皇上嘉许,纷纷跑来沈瑞这边取经,这安置灾民之事便隐隐以沈瑞为首,接待灾民最多的也还属沈家庄。
沈瑞并不回避这桩差事,既是想在小皇帝那边取得好感,也是想真真正正做些实事。
此外,能与一众勋贵子弟如此交好,也算是意外之喜。虽说入仕之后文臣武将各成体系,未必有交集,但同在京城圈子里,多个朋友总是多条路的。
且武宗一朝战事颇多,沈瑞也不乏报国之心,也是有意多结交武将子弟的。
他干脆征得徐氏同意,搬来庄子上小住,免去往返耽误的时间,在打理灾民诸事之余也不曾断了温习功课。
这日,沈家庄来了个“不速之客”。
沈瑞看着眼前一身武人短打衣衫、气质凶悍的汉子有些眼熟,但因他在门前以英国公府下人自居,沈瑞便只当他是张会身边的护院人物。
而当对方抱拳为礼时,一只手上赫然少了两根指头,沈瑞这才恍然,笑着同样抱拳回礼道:“杜八爷,别来无恙。”
那杜老八见沈瑞竟以江湖人的姿态还礼,微微一愣,随即咧嘴哈哈一笑,一口森森白牙旁隐隐有金光闪动,竟是还镶着两颗金牙,映衬着他那虬髯,真个匪气十足。
“沈公子面前杜某哪敢称什么八爷,沈公子同张大公子、二公子是好友,叫某一声老杜也就是了。”那杜老八爽朗道。
沈瑞笑请杜老八入座,似浑不在意的问他此来有何贵干。
那杜老八在庄门口是报有要事相见的,此时也不兜圈子,从背后接下个包袱来,取出一沓纸张放在桌上,往沈瑞那边推了推,道:“这是沈四爷所托之事。”
沈瑞神色不动,也不去接,只道:“既是我四叔所托,老杜怎的不去找我四叔?”
杜老八扬眉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沈四爷也做不了主的事儿,某自然要来找公子爷你。公子爷不必疑心杜某,某虽不跟着大公子吃饭了,但大公子若有差遣,杜某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指着那一摞有些皱巴巴的纸,道:“某撬开贺家那个拖了尸首去化人场的护院的嘴,得了这些口供。”
沈瑞虽有动容,还是不去接那摞纸,反问道:“我也不说暗话,这件事原是托了我叔父全权处置的,不知老杜你所需何物,竟觉着我四叔都做不了主的?我只怕我也给不起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