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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瑛曾在沈瑞杨恬文定时杨廷和府上见过微服私访的昔日太子当今的新皇,对皇上与杨廷和的亲近关系心中有数,因此听得沈瑞说与寿哥的几次接触,并不以为奇。
沈瑞既与沈瑛说开,许多事情便都不相瞒,也正好与沈瑛商量事情。
大约因为在通政司任职的缘故,沈瑛要比在翰林院呆得书生气十足的沈理圆滑得多,朝中许多人事关系也看得更为透彻。
尤其这次的风波里,因着谢阁老,沈理也卷入其中,不免失了冷静。沈瑞便主要同沈瑛商议。
在上书之前,沈瑞和沈瑛谈了刘忠的劝告,沈瑛便依言暂时没有出去,并同沈瑞一起劝说了沈理。
然如沈瑞所料,沈理是不可能不上书的,伏阙百官中自然也有沈理一个。
如今,谢阁老致仕,沈理也难免不受牵连。
“然则理六哥到底是姓沈,不姓谢。”提起沈理来,沈瑛向沈瑞道,“且理六哥与王家关系也极亲近,王老大人也不会由着人动他。”
沈瑞虽心底抹不去担心,却也点点头,他是去与王华、杨廷和甚至宫里的张永都打过招呼的。
“便是那人想动作,皇上见是你的族兄,也不会同意的。”杨廷和这般向沈瑞说。倒是对小皇帝与沈瑞的关系,比沈瑞信心还足。
杨廷和还表示,这种时候不是要躲事儿,而是正该当趁着有合适的缺儿,让沈理挪一挪地方,诸如他举贤不避亲,就挪詹事府来,左右庶子平调完全没难度,弄好了,少詹事也不是不可能。
这位置本身就已是极好,且有杨廷和在,刘瑾也不敢怎样。
沈瑞也与沈瑛商量过可能出现的种种情况,以及他们的种种应对,也一致认为,能到詹事府,是再好不过的出路。
却不曾想,沈理过来言说,谢迁与他谋了外放的差事,山东布政使司右参议。
沈瑞与沈瑛皆是惊声道:“怎的还要外放?”
沈瑛大为皱眉,道:“此时京中位置也不是坐不得,外放恐是要错失良机了,岂不遗恨。六哥再与谢老大人说一说?”
这场伏阙对沈理的影响也是颇大,这时他也有些意兴阑珊,只摇摇头道:“既已谋了此处,便即去罢。京中……唉,也多是非。我三舅兄已是辞官了……”又道,“往山东也甚不错,我想着,族里正也要往山东去人,有我在,总是便宜。”
沈瑛心道谢豆在大理寺,又怎么同翰林院能一样,只不好说出来,因又劝了两句,见沈理心里已是认了往山东去,他也颇为无奈。
因又细细问了谢迁那边如何说的,沈理不疑有他,便也认真答了。
三人就山东事说了小半个时辰,因沈理是从谢府出来便直接来了沈瑞这边,家中还不知道外放的消息,便也不久留,即要回家安排一番。
待送他走了,转回外书房,沈瑛才冷下脸来,沉吟片刻,向沈瑞道:“谢家,只怕不可与谋。”
沈瑞原也没觉得谢家是同路人,并不以为然,笑道:“瑛大哥,谢家又几时与咱们谋过。”
沈瑛摇头道:“不是。你且想,谢老大人为何要将理六哥外放?”
沈瑞一愣,思量两回,皱眉道:“虽说这般应对未免示弱了些,但这种时候,也是保全之意吧。”
他记得前世史上刘瑾是兴大狱整治了刘健党、谢迁党许多人的,足可见刘瑾恨意。谢迁想必也是知道的吧。
不过,确实……谢迁除了三子,旁人也不曾离京,没道理只沈理这个女婿只能靠离京保全。
沈瑛道:“谢老大人虽离了朝堂,然他门下诸人呢?”他顿了顿,因近日与沈瑞无所不谈,此时便也不顾及,直抒胸臆道:“谢家诸子平平,也只谢丕一个出彩,只是谢丕如今不过小小编修。你说,若是谢老大人出京后,他门下诸人会以何人为首?”
沈瑞心道,只怕树倒猢狲散了,哪里还会以谁为首!但,若真有铁杆的谢党,“……谢家直系,也只理六哥官位最高了。”他道,也明白了沈瑛的意思。
“谢迁为了把人脉留给儿子,从而排挤了女婿出京?”沈瑞语气里尽是不可思议,“可是,瑛大哥,谢丕如今职位如何撑得起谢党?他不正应当用理六哥撑过这个过渡时期吗?若不用理六哥,保不齐,谢党就要转到党中旁人手里,一年半载便可能就不姓谢了。”
沈瑛凉凉道:“只怕他觉得转到理六哥手里,这谢党也已不姓谢了。你莫忘了,先前我们还在为理六哥谋哪里的位置。只怕谢老大人也是心知肚明,给了理六哥,谢党怕就要并入王阁老党(王华)抑或杨詹事党(杨廷和)了。”
沈瑞默然,又喟叹道一声,也确实如此。
沈瑛眼神闪烁道:“外放山东,以沈家在山东的经营,理六哥去了,他日山东未尝不会为谢家根基之地。”
沈瑞却不曾往此处想过,皱眉片刻,他才道:“谢家若真如此想,这算盘未免打得太响了些。理六哥又岂会以沈家养谢家!我沈家也不会做那替他人作嫁的事!”
沈瑞对山东、辽东是颇为看重,想有大作为的,绝不容谢家染指。
其实沈理过去,对沈家在山东也是大大的有利,有沈理在,又算得地方高官,沈家族人也肯定更乐意于去山东做事,而山东当地也会卖个面子,事情更容易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