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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喃喃道:“……你疯了,许九娘,你真是疯了!”
许明意道:“蒙贵府所赐。”
“夫人,要赌吗?”
张夫人看着他从容笃定的模样,顿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许明意一条贱命不足惜,可她不敢拿张家的声誉来赌。
突然,外头传来动静,竟是张老爷回来了,他缓缓踱入屋内,居高临下地看了许明意一会儿,道:“把人关起来。”
张靖遥抬起头,叫了声,“爹!”
“你闭嘴!”张老爷怒不可遏,指着张靖遥,“逆子,都是你惹出来的事!”
“你若肯老老实实娶一个女人,哪里还会有这些事!”
许明意冷笑一声,被张家下人抓着手臂带下去时,他说:“张老爷,时间不等人啊。”
不多时,屋中只留下了张家三人,张靖遥开口道:“爹,我不会答应和离的。”
他话音刚落,一记响亮的耳光登时就响了起来,张夫人惊叫一声,道:“老爷,你打靖遥作甚?”
“这都是那个贱人的错……”
张老爷沉声道:“你闭嘴!”
“慈母多败儿,”张老爷看着张靖遥,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他说,“你看看你自己,从前痴恋一个戏子,如今还对一个扬言要杀你,要毁了咱们家的人恋恋不忘,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蠢货?!”
“儿女情长,优柔寡断!”张老爷说,“张靖遥,如你这般,能成什么事!”
张靖遥看着张老爷,脸色难看,道:“当初要我娶他的是你们,如今要我们和离的也是你们,爹,我是一个人,不是你们手中的傀儡!”
张老爷盯着他,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道:“是我们要你和离吗?”
张靖遥僵住。
张老爷恨铁不成钢,道:“滚出去!”
张夫人看着张靖遥面色惨白地退将出去,方低声叫了句,“老爷。”
张老爷闭了闭眼,说:“查,许九娘在四九城人生地不熟,他能将那东西藏哪儿去?”
张夫人应了声,又道:“那闻鹤来……”
听见牵扯其中的又是一个戏子,张老爷额角青筋跳了跳,半晌,道:“闻鹤来是江淮闻家的嫡子,闻家——让人盯着他,先别动手。”
许明意被关进了柴房。
他吃了几杖,那几下没留情,臀背都疼,坐不得,只能勉强趴在柴房内的硬木板上。外头雨声渐渐的小了,许明意听着那滴滴答答的雨声,紧悬的心才堪堪松弛了几分,整个人却依旧如同在梦中,掌心也尽都是汗。
他知道张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他们一定会去查,想找出他留在外头的东西。
找吧,找吧,许明意闭上眼睛,在心中冷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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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的确派人去找了,他们不能大张旗鼓,遣出去的也都是张家的家生子。张家这才发觉许明意这十日里,隔两三日就会出去一趟。张家将他走的路线,可能接触过的人,可能藏的地方都细细思索了一番,可都没找出许明意所说的话本子。
偏偏许明意在张家发难的前一日,就出过门。
依许明意的意思,便是外头的人没见着许明意,便会将那几份话本宣扬得满京城,人尽皆知。张老爷子还将许明意身边的下人都捉了来拷问了一番,可许明意瞒得紧,根本不曾对她们吐露分毫。
张老爷面色阴沉得骇人——他眼前又浮现了许明意那句意味深长的“时间不等人”,两日,要么他们放许明意离开,要么鱼死网破。张老爷鲜少吃亏,没想到临老,教许明意这么个他自己从没正眼瞧过的蝼蚁摆了一道。
闻宅。
闻鹤来自李公馆回来后,一直在想许明意所说的,他的爱太浅薄,许明意信不过他。
其实莫说许明意信不过他,便是闻鹤来也有些信不过自己。他并不是一个长情的人,贪新鲜,各花有各花的香,再好的东西得到手把玩过一阵便腻了。闻鹤来从没觉得这么着有什么不好,你情我愿的戏码,他不曾强迫于人。可那天他对许明意说,他愿意带他走时,话说出口,自己都愣了下,带许明意便是意味着日后当真要纠缠不清了。
就如许明意问他,带他回江淮,以后呢?闻鹤来也在想,把这个人带回江淮,然后呢?
他能和他天长地久吗?
闻鹤来没想过,他也没想过和任何一个男人或女人长久,可这一刻,却很认真地想,如果将许明意带回江淮,他要拿他怎么办?他们当真能过一辈子吗?
一辈子太长了,闻鹤来心性不定,又素来喜新厌旧,实在说不准。
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闻鹤来后来有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带着许明意回了江淮,他带他去祭拜他母亲,他们一起留在江淮,春赏百花冬观雪,夏日里最好,江淮瓜果香甜,莲池泛滥,秋高气爽时,一起去郊外纵马,他还能给许明意唱戏。
许明意总是很捧场。
闻鹤来记得许明意看他唱戏的模样,很专注,笑盈盈地望着他,好似别人都入不了他的眼了。许明意曾说他那双眼睛多情,殊不知自己那双眼才是当真动人,羞怯又大胆,缠缠绵绵的,好像离不开人似的,看得人心都软了。
梦中的他们牵着手,不知是一场雪,抑或是当真过了许多年,他们竟白了头发。
梦醒之后的闻鹤来很惊愕,可过了许久,却品出了一点真心,那是他自己的真心——他比自己所想的,还要喜欢许明意。闻鹤来想,要是能和这么个人过一辈子,好像也不错。
一念及此,闻鹤来就有些坐不住了,甚至很是雀跃,他想告诉许明意:他想明白了,真的想明白了。可闻鹤来又有些忐忑,许明意好像是当真生他的气了,得将人哄回来——也得好好谋划谋划,许明意到底是张家的大少奶奶。
闻鹤来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好办法,一时间竟有些厌憎自己这见不得光的情夫身份。
这一日,闻郑匆匆而来,道:“少爷,咱们得回去了。”
闻鹤来一怔,道:“再过些时日,我还有些事未了——”
闻郑沉声道:“不能再等了,江淮传来消息,老爷中风了,少爷再不回去就迟了。”
雨已经停了,闻家这两日却阴沉沉的,笼罩这厚重的阴霾。
张靖遥无心再上衙,告了几日假。张家二老将许明意关去了柴房,根本不允许张靖遥去见他,张靖遥也不知要如何再见许明意,只是拿了伤药,让人送了进去。
张靖遥茫然地想,原来许明意如此恨他。
他竟这么恨他,恨到不惜和人私通,不顾一切地想离开他,可细细一想,许明意恨他,也理所应当。张靖遥当初娶许明意时便心不甘情不愿,他瞧不上许明意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人,更瞧不上许家为了钱而攀上来的这门亲。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张靖遥弄过许明意,却连他的脸都不曾细看——不屑于看,不想看。
他还将自己的愤怒,不甘都倾泻于许明意身上,张靖遥想,分明他不满意这桩婚事,他大可不娶,不喜欢许明意,他也能不碰他,他想要付邻春,为什么不去不顾一切地反抗?他都没有,他步步退让,天真地做着迷梦,却将痛苦施加于许明意身上。
许明意说得对,他是个懦夫。
张靖遥痛苦不堪,许明意那些尖锐的话,冷厉的眼神,如同一把把尖刀将他的血肉剖开,让张靖遥看到了皮囊之下的懦弱、自私、愚蠢。
这两日,张家二老让张靖遥闭门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