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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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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他城府颇深,摇摆不定,惯会媚上欺下,讨人欢心,万不能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

王雱一双晶亮的眸子直直注视着,重复道:“媚、上、欺、下?”

新荆:……………………

各种意义上的不能深究。

新荆顿觉头疼:“我唯恐你遇人不淑……”

然后传出那样的流言以至于千年之后还有人以此来攻讦他的人品。

王雱一笑,回握他的手:“大战在即怎么还胡思乱想,该罚。”又牵着他一同走到门前:“玉成,此一战,定要打得夏贼后撤千里,十年之内不敢言兵。”

虽然知道西夏国内梁氏家族之间的内斗驱使着大梁太后和国相梁乙埋不断进犯宋朝西北边地以转移国内矛盾,西夏军恐怖的动员能力很容易再次掀起数十万人的大战,新荆还是为王雱的一番话感到精神一振。

抚宁城、啰兀城,横山战略,熙宁变法,神宗,王雱……一切都将变得完全不同。

……

熙宁四年三月末,陕西事毕。

神臂弓的产量依旧不高,但环庆路最精锐的番人弓箭手早已能熟练使用,庆州的军需依旧有缺口,但沿边市易司积攒的一笔粮草布匹等物资使得这个缺口远远小于预期。

韩绛在初到庆州之后立刻与王雱、蔡京见了一面,了解到庆州本地资源匮乏,兵卒多骄悍之辈,暂时不可以太强硬,于是定下厚赏明罚的策略,一方面将市易司的盈余拨了一部分作为修城的赏头,果然庆州城内兵民积极性大增,另一方面严惩了军中一批扰乱军纪的军官——包括王文谅——一时间军中整肃。

正月,种谔率精兵两万直扑啰兀城,分兵三千绕背截击意图偷袭的西夏大将都啰马尾,历经大小四战,成功战领啰兀城。之后种谔派部将赵璞、燕达进取抚宁城,另外修筑四寨,每寨相隔四十里。

西夏震怒,国相梁乙埋再次发兵进攻抚宁城,并派人劝说辽道宗耶律洪基一同夹击宋朝边境。抚宁城地平城小,难以坚守,幸而周围四寨地势险要,大量士卒和物资早已从抚宁城转移到四寨,恰逢梁乙埋调兵进攻啰兀城,四寨得以保全。

二月,韩绛听闻啰兀城被围,立刻令庆州军队前去支援。啰兀城的内物资丰富、神臂弓齐备,西夏久克不下,抚宁城外的四寨不时出兵袭扰,使得这一方向的部分西夏军不得抽身支援,另外庆州军队在林广、燕达、姚兕的率领下奔袭啰兀城,在城下与城内守军配合,数次击退西夏军,夜间更频繁组织精锐偷袭。宋军士气高涨,连战连捷,梁乙埋军心不稳,且战且退。

辽道宗陈兵边境,直到梁乙埋败退,终究也没有出兵。

啰兀城没有被疯狂反扑的西夏军攻破,真正如一把尖刀刺进西夏境内。西夏撤兵之后,抚宁城也被周围四寨的兵民重新修筑,并在抚宁城到啰兀城之间继续修建堡寨,绥德城至啰兀城后勤运输终于连成一线。

三月末,大战的余波渐渐平息,同天节将近,早在月初就返回秦凤路的新荆跟随王韶回到了京城。

新荆路上还在想,既然王雱不一定已经回京,自己还是先回租的小院子住,免得无形中加深两兄弟之间的隔阂——王雱对他的维护似乎使得兄弟间的雪上加霜,离京前王旁看他的眼神夹杂了愤怒、轻蔑、忌惮,还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复杂无比。

结果王府的家丁就在城门口候着,人刚进京城,笑着脸迎上来把缰绳接走了。

王雱跟着韩绛进京已经在家里休息两日,等待神宗召见汇报军器监和市易司的情况,一听到家丁来报新官人回来了,披上鹤氅迎出门去:“玉成!”

新荆含笑:“元泽。”

自新荆初到环庆路军器监的那一面起,他二人已经整整四个月没有再见,期间战事纷乱,尘土滚滚,每个人都在为一场逐渐逼近的大战忙碌,闲时沾床便睡,此刻同在一扇门前,一枝花下,才顿生岁月如驰、恍如隔世之感。

碰巧正是杏花开时,妖娆杏影斜横,仿佛为王雱簪上一朵,衬得他愈发风骨竦秀、气质华清。

新荆端详着王雱,笑道:“不过短短四月未见,我却觉着元泽有几分陌生了。我见这双眉原先像柳条,如今更似塞上的秋雁,到底是出过边塞、上过沙场的人物了。”

王雱轻轻“胡闹”了一声,却满眼都是笑意,拉着人进屋。

啰兀城下大胜西夏军的捷报传来,庆州全军上下的欢呼声地动山摇,王雱身为军器监环庆勾当公事,为啰兀城带来射程足有二百四十步的神臂弓,又因着他是首创市易司的王安石之子,自然也被更多人群包围着,每个人脸上都是鲜艳明快的笑容,他们高喊着官家,高喊着将军,高喊着神臂弓。在震天的呼喊中,王雱兴奋而急促的呼吸突然舒缓下来,他瞥向身后的蔡京,热烈和欢快迅速点燃了他年轻的面孔,毫无形象地挥手跺脚,于是王雱拢着手,成了熊熊烈火中的一滴水。

错身几日,新荆已启程返回秦凤路,他举目望去,爽朗的长风从西北而来,不知是否可以吹到他所牵挂的秦凤。

浓烈的快乐并没有从他心头消失,而是封作愈久愈醇的酒液,留与另一个不在此地的人共饮。

新荆被人牵着,忽而心头一动,恰逢这时王雱偏过头来,一刹那,西北的天光云影在两双眸子间深深映照,王雱反扣了他的手,轻轻拥住,压抑不住激动:“玉成,我们胜了!”

新荆轻拍王雱的后心,平静的内心忽起涟漪。这一番大胜本就是他辛苦筹谋几年的成果,比起上至大宋官家下至芸芸百姓胜利的喜悦,更多的还是尘埃落定之后的心安和疲惫。无论是变法还是开边,神宗还是王雱,滚滚而来的总在一两刻迫得他喘不过气,偏偏他执拗得不愿去逃,即是碾作尘土也要拦在他们身前。

有的时候一个人走得太久,太孤独,就遗忘了悲喜。一瞬间,新荆觉得掌下的温度熨帖得真切又不真切,迟来的回响犹如晨钟暮鼓,悠远绵长,他眼眶一热,欲说什么,却被攫走一个吻。王雱像极了玉碗盛得满满的琥珀光,酒香扑鼻,醺人陶陶,色泽莹润,奕奕生光,新荆不自觉启了齿关,放任一线醇香弥漫在口腔中……

不对,唇齿间的香气并非臆想,新荆一凛,在亲吻的间隙中艰难换出一口气:“你……唔嗯……你喝酒了……?”

王雱面色薄红,也不知是亲出来的还是羞出来的:“不曾……嗯……我含了鸡舌香……玉成分心,该罚……”于是吻得更加深入。

新荆吃他不住,感觉那一股馥郁异香从口舌渐渐漫延到鼻腔,呼吸都是王雱的味道,好不容易撑到唇瓣分开,腿都有些发软。

哈……新荆喘着气,闭目平复,可手腕还在人家手里,避不开王雱凑到耳边说些悄悄话:“……旁的都不论,玉成可喜欢吗?”

新荆一怔,王雱哺来的鸡舌香静静躺在他的舌上,微微发苦。

口含鸡舌香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汉朝,《汉官仪》中记载尚书郎需要含鸡舌香向皇帝奏报,以防口气熏到御驾。当时香料贵重,花费靡巨,曹操也曾以鸡舌香来拉拢诸葛亮,时至唐朝,鸡舌香已经成为三省六部官员上朝必须使用的香料,白居易有诗:“对秉鹅毛笔,俱含鸡舌香。”鹅毛笔是常见用于迅速抄录文书的硬笔,鸡舌香得与鹅毛笔同处一联中,其使用之广泛,可见一斑。

记不清前世哪一年神宗赐下一盒御制鸡舌香,因为频繁奏对的缘故,王安石逐渐养成了在舌下压一丸鸡舌香的习惯,用完了便再遣人去买,从未断绝。只是时隔两辈子,在无数惊涛骇浪般的过往中这样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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