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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芦苇羽落了春归一身,他歪过脑袋,站在原地四处瞧了瞧,看着完全陌生的场景,他一时分不清自己到了哪里。
他敏锐地听见水流被推开的哗啦声,转身朝那个方向望去。他发现离自己很遥远的地方,正安静地站着一个人。
那人很老了,眼睛浑浊,头发雪白,还穿着一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可他的身姿依然挺拔,没有半点病人之气,这时的气温不算高,河水刺骨冰凉,他却面不改色地下了水,拨开一层又一层厚重的芦苇,向青年所在的地方慢腾腾蹚来。
春归嘴角轻扬,开口时,是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与喜悦。
阳光如剪成的镭射碎片,大把大把倾洒进河里。
老人的动作从最开始的迟缓到慢慢跑了起来,他浑浊的眼眸动了动,光华流转,眸中再次笑意盈盈,他的模样逐渐年轻,唇角的笑容也愈来愈明显,他的全身上下大概只有一处始终没有变化,那就是目光。
他的目光里永远只倒映了一人。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人的手紧紧握着,沈雪迟听见青年的笑声传来,对方问:“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男人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但他愿意跟着春归无厘头的冒险,他给出一个谨慎的回答:“远方吧。”
“那我们就一直朝着远处跑,重新建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家!”
春归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脑袋了,他望着水中的梦幻泡影,喷出一口血来,层层涟漪遣走了两人跑远的身影,青年的嘴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他踉跄着向河中心走去。
他要渡过那条河,翻过那座山。
沈雪迟说:“其实我不知道什么是家,那不过是我从书上看来的理论,照着做罢了,但在实现它的途中,我好像明白了。”
“谢谢你,春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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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警报!全体人员注意,301号病患不见了,301号病患不见了!春归不见了!”
“怎么看的人?!赶紧给我去搜!还有你!快去联系警方那边二度搜查!”
当晚,水城精神病院的工作人员几乎彻夜未眠,他们大范围搜查春归的行踪,最后在禁区的内部发现两个可疑人员的鞋印,经过警方对比,其中一个的确是春归无误,可第二个他们至今无法与尚且在世的人员匹配上。
他们不能冒险进入禁区,只好向上级请示春归的死亡证明,而就在经过层层审批的第二天清晨,医护人员竟然在精神病院休憩的草坪上,发现了春归的尸体。
他们调取监控,却发现其中一个时间段的监控内容全部缺失!
可犯人是怎么做到在工作人员来回跑动、警察警犬高强度的搜寻下,把春归的尸体扛到草坪上的呢?
黎明的曙光缓缓照亮大地,耀眼的阳光穿透云层,四周的树木被微风吹得簌簌作响,无数的光斑在青年的脸上跳动。
春归死在草坪的中心处,抬头看,四栋大楼的建筑正好构成了一个白色十字架。按理说,死人睁眼都叫死不瞑目,可人们却意外觉得他的表情极为……安详。
他睁开眼躺在十字架的正中央,平静遥望着远方的天际。
陈梦合上新的笔记本,她已经在昨晚提交了辞职信,行李箱的滚轮在并不平稳的水泥地上咯咯作响。她回过头,最后看向头顶水城精神病院那几个鲜红的大字。
听说精神病患者的颅内都有属于自己的潜意识世界,那么在春归的世界里,他在做着怎样的美梦呢?
在医院出示的死亡结果里,青年死于内部器官完全破损,法医在剖开青年胸膛的时候,对方被搅得稀碎的器官哗啦啦流淌一地。
于是春归这个名字,又一次登上了水城的头条热搜。
为什么他的外表没有任何受损,内伤却如此严重?
凶手究竟是谁?是仇杀吗?
但或许这就和当年的春归杀人案一样,永远没有破解的可能吧。
时钟走向十二点,春归无意识推开那扇大门。
一阵强而有力的风吹来,紫藤萝攀爬整个墙面生长,大片的紫色瀑布映入青年的眼帘,花瓣扑了他满脸,有一朵恰好别在他的耳边。
他眨了眨眼,继续笑着向前跑去。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场景的转换非常快,同样有在纠结该如何表达,但想了想,过量的描写反而会失去某种感觉。写的时候总会对春春的成长发出很多感慨,暗戳戳决定之后放进后记里,我还从没写过后记,提前激动一下哈哈哈哈
故事的开始, 年幼的两人第一次相遇。
热意弥漫的苦夏迎来雨季,窗外淅淅沥沥的,花丛的蝴蝶不见踪影, 法庭内气氛严肃到几近窒息, 春归小心翼翼收回目光, 这里人群拥挤,就连走廊都挤满了记者,刺眼的白光争先恐后地闪烁, 没一会工作人员又赶去维持秩序。
或许洛赫永远都不会知道, 在法官第一次敲响的法槌里,春归竟然比自己还要更早地注意到他。
十岁是一个很奇妙的年龄, 孩子们早已拥有独立思考、解决问题的能力, 却还是愿意相信大人们所说的“死亡就是变成天上的星星”。
春归总在后悔,如果自己当时再长高一点, 或许就能看见许春娟眼中的悲哀和欲言又止了,可惜女人从不低头, 他仰头时也只能对着许春娟瘦削的下巴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