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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之后,整个长安城乃至后宫里都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长平侯打了胜仗,皇帝自然龙心大悦,不仅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还封了苏珩的母亲,也就是护国公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
安华殿。
六皇子捏着手上的折扇,咬牙道:“母后,那苏珩实在可笑!方才父皇问他要何赏赐,他竟敢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要父皇替他寻沈甄和沈泓的踪迹!他这是何意思?刚回来就要站在太子那边?”
“慌什么?”许皇后喝了一口血燕,缓缓道:“苏家与沈家本就有过命的交情,从他打了胜仗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沈家救命的稻草回来了。”
许家世代文官,六皇子这些年结交的对象大多也都是文臣之后,这也就是为什么,许皇后一眼盯上了镇国公府。
反观太子,本就有兵部支持,如今长平侯若是站了东宫,那可真是如虎添翼。
六皇子有些坐不住了,他低声吼道:“母后就不怕沈家再有一日起来吗?当年他们看不明白的,到如今,怕是都想通了。”
六皇子用手腕摁着眉骨,后悔道:“当初云阳侯入狱,儿子就该将沈甄和沈泓带走的。”
话音一落,许皇后立马将杓子磕在了碗盏边沿上,“烨儿,你沉住气,该是你的,跑不了。”
六皇子还欲再言,但一看许皇后的脸色已然不好,便闭上了嘴巴。
六皇子走后,许皇后眯了眯眼睛。
苏珩想用一身军功护着沈家,也要看他护不护的住。
今日的长安,早与当年不一样了。
她不可能再让沈家活过来了。
其实早在多年前,许皇后便知道,留沈文祁在太子身边,绝对是后患无穷。
且不说沈文祁本就是有大才,是个实干派,就说他那三个好女儿,真是没有一盏省油的灯。
许家嫡女的婚事,皆是许皇后点过头的,一桩上好的亲事能带来多少利益,她再是清楚不过……
那一年,许皇后正在给许家二姑娘议亲,
与此同时,沈姌与兵部尚书之子的婚事、沈谣与宣平侯世子的婚事,也都在暗暗行进中,而沈家那位尚未及笄三姑娘,不出意外,将来不是嫁给苏家,就是嫁给鲁家。
兵部,宣平侯,长平侯,这样的姻亲要是成了,东宫一系便如同拥有了一道牢不可破的墙。
她贵为皇后,都无法为许家的女儿挑选这样的婚事,他们沈家凭什么?
当时的她,只能想个法子,搅和了这一切。
许皇后捏了捏眉心,回想起了庆元十二年的某个晚上。
六皇子的幕僚王广拿着几个人的户籍摆在了许皇后眼前。
许皇后一一筛过,不停摇头,哪个都不满意,半晌过后,独独拿起了李棣的那一张。
一个狼性十足的寒门之子,可比那些小官庶子强多了,更何况,他还有一个天大的把柄在她手上。
贿赂官吏,篡改户籍,这人竟然胆大包天地隐去了自己娶过妻的事。
许皇后勾了勾唇,对王广道:“带他来见我。”
翌日晚上,李棣扮成小太监,进了安华殿。
许皇后笑着给李棣出了一道选择题。
要么滚出京城,要么为她所用。
李棣握紧拳头,低声道:“皇后娘娘要我做甚?”
许皇后笑道:“本宫要你娶云阳侯长女为正妻。”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皇后仍记得李棣那个不慌不忙的模样。
“鄙人永记皇后娘娘提拔之恩。”
沈姌之后,便是沈谣,回鹘二皇子想来和亲,许皇后一早就从枕头风里听到了消息。
沈家女貌美,是福也是祸。
她只是稍稍提了两句,那位皇子便上了心,剩下的一切,便顺理成章。
沈谣被封了公主又能如何?不过是表面风光罢了,女子一旦走了和亲这条路,也许一辈子,到死那天,都无法踏入大晋半步了……
她与沈家,只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想到这,许皇后的右眼皮连跳了几下。
她唯独算错了一件事,那便是苏珩会活着回来。
——
下朝之后,陆宴被成元帝留下。
他随着内侍穿过长廊,来到了听政殿门口。
内侍躬身,小声道:“陆大人,陛下此刻正与长平侯议事,还请您稍等。”
陆宴的眉梢跳了一下,随后淡淡道:“谢公公告知。
半晌过后,殿门打开,苏珩从里面缓缓走出来。
褪去铠甲,换上一身官服,倒是重现了几分他从前谦谦君子的模样。
熹微的日光透过乌云的罅隙缓缓散开,定格在他的眼尾处。
曾经面如冠玉的少年,眼里已是多了太多戾气。
他走下石阶,缓缓抬眸,与一人四目交汇……
苏珩虽然同陆家这位世子无甚来往,但多年以前,却也在白鹿书院同读过一年书。
既然同朝为官,自然要打个照面,苏珩一顿,向陆宴做了一个礼。
陆宴回礼。
擦身而过时,微风渐起,草木隐隐而动,苏珩倏然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特殊的、久违的、熟悉的味道。
他蓦地停下了脚步,再次对望,眸中的寒意好似结了一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