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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珩转身离开,鲁夫人笑着对齐氏道:“小侯爷出了孝期,又打了胜仗,这下,也该成婚了,瞧方才那个样子,是个会疼人的。”
齐氏点头笑了一下,并未多说。
苏珩快步走到浣西院,对着婢女低声道:“三姑娘呢?”
“喝了药,刚歇下。”婢女躬身道:“可要通传一声?”
“不了。”苏珩道,“我在外头等她便是。”
夕阳西沉时,沈甄睁开了眼睛,清溪道:“侯爷回来了,眼下在外头等你呢。”
沈甄立马坐起身子道:“怎么不叫我?”
清溪道:“侯爷特意嘱咐过……”
沈甄连忙起身道:“快叫人进来。”
半晌过后,苏珩进了内室,他走过去,坐到沈甄边上,道:“怎会受了风寒?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沈甄起身,笑道:“恭喜侯爷凯旋而归。”
苏珩看着她怔怔出神,比之从前,她好似又瘦了些。
须臾,他从袖中拿出了一封沈姌的信,“这是大姐让我转交给你的。”
沈甄接过,没当他的面拆开,隻道:“多谢侯爷。”
苏珩笑了一下,“你我的关系,还用说这个‘谢’字吗?”
沈甄隔了好半晌才道:“侯爷,我有事想与你说……”
闻言,苏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瞬间转到了别处,道:“甄儿,我才回来,让我歇会儿成吗?”
“那我晚些再与侯爷说。”语气,是少有的坚定。
苏珩点头,转身出门。
他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沈甄开口说——“我有事想与你说……”
苏珩回了书房,燃起灯,从抽屉中拿出了那道赐婚的圣旨,注视良久。
想起了母亲半年前说过的话——
“你本就是想护她平安,带她离开长安,既然当初只是权宜之计,今日你又何必去逼她?”
“阿珩,娘希望你能娶个心里头只有你的人,她的心,不在你身上。”
“你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思及此,苏珩苦笑一下。
这些,他如何不明白?
可念了多年的人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又怎能压製住自己的贪念?
就在这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侯爷,罗侍卫有要事要禀告。”
“进!”
罗侍卫走进书房,从胸口掏出了一封信道:“侯爷,长安急报,陆相病逝。”
苏珩眉头一皱,“你说什么?”
罗侍卫将信双手奉上,道:“陆相病逝,听说是毒发身亡,眼下朝廷已经大乱。”
话音甫落,苏珩便听到了门外杯盏碎裂的声音,他循声望去。
只见沈甄快步走了进来。
她走到罗侍卫面前,一字一句道:“你方才说甚?”
罗侍卫看了苏珩一眼,欲言又止。
沈甄颤着嗓音道:“你说的陆相,可是陆家三郎,陆宴?”
此事不可能瞒住,罗侍卫只能点头道了一句,是。
沈甄后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
苏珩示意罗侍卫退下,须臾,门悄悄阖上。
四周静默,烛火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苏珩与沈甄同时开了口。
——“我们成亲吧。”
——“我想回长安。”
沈甄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目光,缓缓道:“我知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不想听……”
闻言,苏珩那十年如一日的儒雅,彻底崩裂开来,他拍案而起,“那就别说!”
这是他头一次,在她面前动了怒。
“侯爷。”
苏珩看着她道:“你与他相识几年,与我相识几年!沈甄,我苏珩有何对不住你的地方!”
沈甄攥着拳,红着眼眶,一字一句道:“沈家之祸,已过去三年。三年里,所有人都有恩于我,没人对不住我!可有些恩情,我注定还不起。”
那个温柔、和顺、似画一般的沈甄,在这一刻被生生撕碎了。
她低声道:
是我自私。
是我忘恩。
是我对不住你。
苏珩粗粝的指腹死死地捏着那道圣旨,侧过头去看窗外,他到底没留住她……
元庆二十年冬,弘景大师从扬州来传教,沈甄偶尔去听,忽然发觉这天地之外,奇事甚多,之内,异闻不少,这世上,还真有来生一说……
大雾散去的最后一幕,是沈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整整三十年。
你不信来生,我便替你求你一个来生。她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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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醒来,陆宴缓缓睁开眼,侧过头,去瞧躺在自己怀中的沈甄,眼眶微湿。
半晌过后,他握住她的手,轻啄她的手背。
睡梦中的沈甄本能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男人又拽回来。
颔首去亲她的手心,觉得还不够,细细密密的吻又落在了她细白的手腕上。
沈甄蹙起眉头,有些痒,一挥手,手背打在了男人的下颔上。
不重,但也是“啪”地一声。
这绝对是陆三郎两辈子以来,挨的第一个巴掌。
陆宴怔住。
随后轻笑。
沈甄,我想试试,一辈子的时间,能不能把你养得任性骄纵,恣意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