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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毕业,想要独立,他开始住宿,开始不回家,就像宋建林当初对待他那样,用同样的招数,幼稚而倔强地报复他。
初中,跳级,高中,跳级……上了大学,然后成年。
从奶奶去世以后,他就再没跟亲人睡过同一张床了。
也从不会有人给他讲故事,哄他睡觉,虽然家里的保姆会照顾他,但那不属于保姆的职责。
从没想过,人生中第一段睡前故事,居然是什么汉语发展史。
有些好笑,又有些让人鼻子发酸。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到傅言的语速越来越慢,停顿也越来越长。
又讲了几句,便彻底没了声音。
宋遥抬起头。
真是的,说好给他讲睡前故事,怎么自己先睡着了?
不敬业的老师,差评!
不过想想也是,傅老师今天跑到z市参加学术交流会,来回坐了三个小时的大巴车,回来还晕车了,肯定疲惫得很。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早就睡着。
宋遥无声叹气,坐起身来,伸手帮傅言摘掉他忘摘的眼镜。
借着一点从窗外透进的月光,他看着这个男人的脸。
他就说,还是不戴眼镜更好看嘛。
悄无声息地,他凑近他,朝他低头。
薄唇触上他的唇瓣,想亲他,却又不想将他吵醒,因此只是很轻很轻地触碰,停留了极短的时间,像是蜻蜓点水。
他正要抽离,却感觉手腕被握住。
宋遥一惊:“傅老师?”
本该已经睡着的男人正看着他,傅言听出他浓重的鼻音,微微皱眉:“你……”
宋遥吸了吸鼻子,装作打哈欠:“啊,我没事,真被你讲困了,这就睡了。”
傅言察觉到他状态不对,伸手就要去开床头灯。
“……别开灯!”宋遥一把按住他的胳膊,嗓音几乎有些颤抖,“求你。”
傅言停下动作。
他没有再去开灯,而是轻轻触上宋遥的脸。
掌心贴住脸颊。
逆着仅有的一点光线,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指腹擦过他眼尾,摸到一点潮湿。
现在的宋遥,想必正红着眼圈吧。
就像他们初见的那天,十八岁的少年臭着一张脸,眼睛红着,明明撞了他的车,却理直气壮。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一天。
七月末的某一天,下着小雨。
十字路口的交通事故,巨大的碰撞声。
以及那个从车上下来的少年,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撞就撞了,怎样?!”
第二句是:“赔你钱,要多少?”
傅言甚至没来得及开口,也还没能从车祸带来的疼痛里回神,就被那个明明是罪魁祸首,却比受害者还理直气壮的家伙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二十六年的人生从没遇到过这种事,他自认为不至于和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计较,但那时他还是被气笑了。
然后就看到少年眼眶通红地看他,那模样比他还委屈。
疼痛、怒意、疑惑、无奈……数种感官夹杂糅合,一并在雨势中蔓延,最终定格在那精致漂亮的眉眼间,悄然酝酿成不期而遇的悸动。
他很少对一件事或一个人产生浓烈的兴趣,唯独这场让人啼笑皆非的初遇,令他记忆犹新。
后来他和宋建林沟通,知道了那场车祸事出有因,他没有追究宋遥的责任,于是他们命运的交集也到此为止。
没想到四年后,会在一份相亲简历上再次看到他。
忽然,他感觉到掌心微痒,黑暗里,宋遥蹭了蹭他。
“傅老师,”宋遥捧住他的手,用自己的脸颊贴紧他温热的掌心,依然带着点鼻音地说,“虽然你有时候挺坏的,但我发现,你其实还挺好的。”
傅言:“……”
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宋遥微微偏头,亲吻他的手心,又张开嘴,轻轻咬他。
“不是说我好,怎么又咬我?”
“这是在给你留下‘爱的记号’,谁让你之前咬在我脖子上,害我顶着那么明显一个牙印出门,我也要给你留,你上课写板书的时候,让你的学生都看到你手上的痕迹。”
傅言笑了:“但是,明天我不上课。”
“……那我就咬得用力一点,让你三天消不掉。”
尖锐的虎牙在皮肤上留下刺痛,傅言没有挣扎,默许了他的行为。
他的小先生现在可能需要做些什么事来发泄,排解一下心中的郁愤。
宋遥在他掌心手背一通啃咬,终于觉得够了,他摸黑往前挪动,坐在了傅言身上。
傅言感觉到被他挤压,身形一顿:“这又是做什么?”
“刚刚是报复傅老师对我坏,现在是感谢傅老师对我好。”
傅言:“……”
忽然想见一见宋建林,质问一下他把儿子教成了什么样。
他嗓音微哑:“你没必要这样。”
暗室里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窣声,宋遥没有回应他的话。
他试图让对方停下:“我说过了,今晚不碰你。”
“你没碰我,是我碰你。”宋遥说,“傅老师不用动,我自己来就好了。”
傅言轻抽冷气。
他知道宋遥心情不太好想发泄,却也不至于用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