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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遥已经在我的疏忽中,长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得出?他恨我。我想弥补他,我想关心?他,可?我总是不得要领,我猜不透这个孩子的内心?,每次一开?口,换来的除了争吵,还是争吵。”
“我真的很后悔,”宋建林声?泪俱下,“我对不起宋遥,也对不起他妈妈,傅总,请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做,我究竟还能怎么做?”
他悲痛欲绝,泣不成声?,很难想象一个年逾五旬的男人,竟会?如此失态。
“不知道?怎么做,就?什么都不要做了,”宋遥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太久了,我们之间的矛盾已经积重难返,积攒了二十年的怨恨,或许也需要二十年的时间去抹平,说不定二十年后,我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跟你说话。”
“……宋遥?”宋建林没料到他居然在,一下子变得惊慌不已,急忙想要擦掉脸上的眼泪,“你怎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和傅总一起?”
宋遥走到他面前,心?情竟出?奇平静:“我不会?原谅你的,但你依然是我爸。”
他看着宋建林错愕的眼神,心?里好似有一块石头落了地。
原来迈出?这一步是这样简单。
说出?这句话,也不比说“你吃了吗”多?费什么力气。
他不再等对方做出?反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
室内陷入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许久,傅言站起身?来,打破了这份安静:“宋先生,我也该告辞了。”
“……等等,等等傅总!”宋建林恍然回神,一把拽住了他,“刚刚宋遥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原谅我,但我还是他父亲?”
“意思就?是,破碎的镜子无法修补,但还能凑合用?。”傅言轻声?说,“宋先生,作为您认可?我的回报,我可?以适当地给?您一点建议——人与人之间存在一个安全距离,保持这个距离,对彼此都好,即便这样会?让你们陷入‘亲密的疏远’,但至少,不用?在破碎的镜子里看到自己残缺的影像。”
说完,他冲对方笑了笑:“那我就?不叨扰了,改日再来拜访。”
宋建林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跌坐进?沙发里。
沉默良久,他最终发出?一声?长叹。
宋遥离开?家?门后没有走远,在车旁边等傅言。
很快,傅言也出?来了,宋遥问:“你跟我爸又说什么了?”
“说让他以后少管你。”
“真的假的?”宋遥半信半疑,“你有那么好心??明明你自己都没少管。”
“正因为有我管你,才更不需要别人插手,而且,”傅言靠近他,“平心?而论,我管你真的管得多?吗?”
“哈哈,那个……”宋遥心?虚地挠了挠脸,“上车,回家??”
“走吧。”
宋遥上了副驾,系好安全带。
他听到傅言问:“刚刚跟你父亲说的话,不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宋遥看着前方,“不是你教给?我的吗,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决定,既然我说了,就?肯定不会?后悔。”
傅言“嗯”了一声?。
“我没跟他和解,是不是让你失望了?害你白跑一趟。”
“我早就?猜到你不会?跟他和解,如果你轻易原谅了他,反倒不像我认识的宋遥了,”傅言将手搭在方向盘上,“没什么白跑不白跑,这件事只需要过程,结果反而无足轻重。”
“谢谢你,傅老师。”宋遥低声?说,“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好了,与其说感谢的话,不如想想晚上吃什么。”
“嗯……想喝啤酒,不如吃炸鸡?”
“好,那我们现在去买。”
傅言说着发动了车,宋遥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我喝酒。”
“有什么不同?意的,成年人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知道?自己酒量差还非要喝酒,那一切后果都由?自己承担。”
宋遥想起他们刚结婚领证的那个晚上,表情不自在地撇过了头。
傅言开?车带他去买炸鸡啤酒,回到家?时,刚好是傍晚。
炸鸡还热乎,宋遥洗了手就?扒开?盒子,问他:“傅老师,你爱吃翅中还是翅根?”
“爱吃你不爱吃的那个。”
“我喜欢你的回答,”宋遥翘起唇角,“那我就?当你爱吃翅根了,张嘴,啊——”
傅言张嘴,一只翅根被?塞到嘴里。
刚炸出?来的鸡翅十分酥脆,一口咬下去咔嚓作响,宋遥自己翻了一个翅中吃:“程一鹏最喜欢吃炸鸡了,我俩一遇到高兴的事,或者不高兴的事,都来一顿炸鸡,不高兴的时候吃,吃完就?高兴了,高兴的时候吃,高兴翻倍。”
“那今天算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一半一半吧,”宋遥把翅中塞进?嘴里,再吐出?来时只剩两根骨头,“不过,也有吃炸鸡解决不了的烦恼,他爸妈刚走那会?儿,我天天拎着炸鸡去找他,他一口都不吃。”
傅言:“也就?是说,今天的烦恼尚在炸鸡能解决的范畴内。”
“我就?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宋遥拿起一罐啤酒,拉开?拉环,“来,干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