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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开处刑,是琴朝一百年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她跑到台中央,跪下去。
廉成之走到李木容身边,李木容猛地扑进他的怀抱里,终于大哭道,“我不怪她。我从来不怪她。成之,你知道吗?可是我宁愿她活着,不管以什么方式。二姐不可能死的。成之!”
她的心被疼痛胀满了,十分想大哭,可眼泪就是流不出来。
如果现在不抱紧一个人,感受一些温度,她现在就想随着二姐而去。她一定会痛苦到受不了而选择自杀。
“成之。救救我。”李木容道,“我好痛!二姐,长姐,我该怎么办…”
雪花飘飘,覆盖在她的身上。
廉成之抱住她,低声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秦煜站在巷口,眼看着雪花落下,伸手接住,远远地看着李木容哭倒在廉成之怀里。
徐灵淑走到他身边,“秦相,史君重新让你掌权了?”
“我以为他这次会选柳家人。”经过李意容这件事,他以为柳时霜不再敢让异姓掌权,没想到他还是那么自信。苏昭臣为左相,他为右相。这史君的把控朝政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
史君果然是史君,永远那么不卑不亢,从容自信。
徐灵淑叹了一口气,“她死了,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她的儿子赵长舒几乎是六亲不认了,甚至包括她这个娘。
李意容对他太好了。
秦煜冷笑道,“她死不了的。柳时霜如是舍得她死,他就不是柳时霜了。”
“死不了。为什么。刚才明明是…”
秦煜笑道,“成也萧何败萧何,李意容试图动摇根本,这才落得这个下场。”他转身搂住徐灵淑向回走,“灵淑,你看,雪多美,跟当年徐彦先下台那天一样。你觉得,这五年,昭安有变化吗?”
“你说呢。”徐灵淑叹了一口气,雪从未变过,可人都已经变了。“如果柳时霜不出手,你会出手救她吗?”
秦煜笑道,“我不知道。”这五年,他是十分恨李意容的,又怎么会希望她活下去。
可是当时看到她的血洒满了一地,自己心的某一块明显空了,“灵淑,像我这样的人,你觉得还有心么?”他秦煜,从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是情。无父无母,任人□□,他是从血泊中爬出来的。爱情、亲情、友情,他既不信,也已经不配拥有了。
“秦相。人什么时候开始,都来得及的。”
秦煜笑着给了徐灵淑一个吻,“是吗?你们女人就是爱自欺自人。我们走吧。”
徐灵淑觉得秦煜只有片刻的心软,很快又恢复了以前那个秦煜。
谁都没有变。
痛不欲生
行刑前夜。
柳时霜在自己的书房呆立着。过了许久,门打开,柳老夫人走了进来。
“霜儿。”柳老夫人望着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孙子,心通难忍,她从未见过自己的孙子这般憔悴过。
她仁孝性成、智勇天锡的柳家最出色的孙子,竟变得这般失魂落魄。
“霜儿。”柳老夫人步着蹒跚的步子,向前搂住柳时霜,她身材娇小,九十多了,够不到柳时霜的一半,仍然勉力地拥抱着他,布满皱纹的眼睛流出残泪,“如果你真的想留下她,那就留下吧。”
什么事情,都比不上自己的孙儿重要,不是吗?
“祖母。”柳时霜压抑已久的痛苦突然爆发,泪流不止,跪倒在祖母面前,
“霜儿对不起您,对不起您的谆谆教诲,对不起柳家,对不起柳家的列祖列宗,对不起若思,对不起那些将士们。可是,祖母,霜儿一想到,从今往后,再也没有她,霜儿就痛不欲生,恨不得随她而去。祖母。霜儿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霜儿没有办法,霜儿没有办法啊。”
“霜儿。”柳老夫人抚摸孙儿的头,
“你没有对不起。你很好,一直以来都太好了。如果你想要的只有一个她,那就让她活下去。管她是谁,就是天王老子,祖母都会帮你去抢下来。傻孩子,有什么比你更重要呢。”
柳老夫人情不自禁地流下眼泪,在她的眼里,任何人和事,甚至柳氏荣耀,都比不上柳时霜重要。
柳时霜打小就孝顺温良,一心匡复祖业,扶持社稷,这样好的孙儿,她若失去了,又能去哪里寻呢。
“你起来吧。祖母以后不会再逼你。你娶妻也好,不娶妻也好。祖母都随你,好不好?傻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要什么事情都忍着,想要什么,都告诉祖母,好不好?”
柳老夫人知道,柳时霜是一个极为懂事的孩子,从不要求些什么,也从没有向她要过什么。这个孩子,有时候,懂事的让她担心。
她也知道,很多时候,柳时霜不是不要,即使很想要,他也会强忍着。现在他既然说出了口,那就代表这个女子必然是极为重要的。
柳时霜像小时候一样伏在柳老夫人的膝盖上,哭的泣不成声。
柳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当年,你父亲也是这样求我的。”她那时没有答应,后来他心爱的女子一死,她便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病重而死。
年轻轻轻,风华正茂。如今,她又怎么舍得让悲剧再一次发生。
李意容在处刑的前一天,见到了柳老夫人。看着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浑浊的眼里透着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