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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是一连串的哭喊和道歉,撕心裂肺,让听到的人生生感受到什么叫从喉咙里扯出来的崩溃绝望。
“哐当!”
比打骂哭喊更重的响声没入所有人耳中,教室里短暂安静下来,后门举着椅子准备往被欺凌得面目全非的女生身上摔的人也停止了动作,猛地转头看向前排。
宁堔将抖得快冒冷汗的一双手捏紧,视线掠过三个自己班上的:“三秒钟,三秒钟还不滚,我让你们爬着出去。”
“宁堔你什么意思啊,跟他妈你有什么关系……”带头欺负人的女生脸上有点难看,扔下手里的椅子,火大地将矛头转向宁堔。
“吵着我看书了。”宁堔顿了顿,尽力让自己语气不那么咄咄逼人,近乎平静地说,“你说有没有关系?”
“操。”跟着女生的两个男生笑起来,看着宁堔,语调讥讽,“好学生就是不一样,装起逼来都是好学生范儿。”
“难怪之前被王浩揍得跟狗一样,就是他妈欠揍,王浩怎么没把他弄死。”
和女生不好动手,但对男生动手宁堔还是没什么顾忌的,所以在他们摆好表情准备大肆嘲讽时,宁堔冲到他们跟前,抡起拳头砸在其中一个人的脸上。
伴随着尖叫,宁堔冷着脸拽住男生领口,在男生没防备的震惊表情下,毫不犹豫摁着对方脑袋使劲儿往教室紧闭的后门上撞。
脑袋撞门的巨响过后,男生倒地上彻底不动弹,也不知道是疼懵了还是真晕了过去。
宁堔没去管那人是死是活,扫了眼另外两个。
女生整个人吓傻咬着唇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剩余没挨揍的男生脸色白得像纸,看鬼一样看着宁堔。
其实宁堔的原则是不会当着整个班级学生对人动手,这种事处理好能让其他学生对自己产生忌惮,处理不好,麻烦会源源不断找上门。
见吓唬作用生效了,宁堔没动另外两个,转而回到座位,被推倒的课桌已经被前后左右的学生摆好。
宁堔坐下继续复习没看完的课本内容。
耳边是窃窃私语的讨论声,除此之外没再响起任何更大的动静,直到老师重新返回教室,所有人早已摆出上课状态,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宁堔低眸搓了搓仍在不断冒冷汗的手心,举起了手。
“宁堔你有什么问题?”
“上厕所。”
从后门出教室走了没几步,宁堔脚步立马加快,几乎是飞奔着跑进了男厕,走进唯一有坐便式马桶的隔间,将厕所门给上了锁。
上课时间,厕所没其他人。
坐在马桶盖上,宁堔看着不住发抖的手,嘴唇也跟着发麻发苦,全身供氧不足头晕目眩下,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还在上初中没接触过任何心理治疗的宁堔,不知道自己正处于创伤后应激障碍初期,只是觉得什么地方越来越不对劲,找不出源头的恐惧焦虑,让宁堔一度陷入自我厌恶。
如果成了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自己的人生是不是彻底完蛋了,到时候又有谁愿意接近自己?宁堔感到有些茫然。
直到有人进来,宁堔才吐出一口气,稳了稳情绪准备离开厕所。
随便吧,宁堔想,他现在连死都不怕,疯不疯也就那么回事,没什么区别。
读初中时,收养宁堔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按照辈分关系,也算八竿子打不着边的远房表亲,宁堔管他们叫叔和婶。
叔叔婶婶有自己的孩子,对宁堔算不上照顾得无微不至,好歹给吃给穿供宁堔上学。
虽然读的学校又破又烂,但在当地的中高考政策,非本地户籍除了这种破烂学校对入学资质不做严格要求,剩下只有学费贵得离谱的私立。
养父母能力有限,每日起早贪黑挣的都是辛苦钱,买不起房没有户口,只能靠租房勉强在这个过于发达快节奏的一线城市立足。送宁堔上这种破烂初中,已经算尽了全力。
当年他妈去世后,亲爸宁景洪跟人间蒸发一样迟迟不露面,亲戚们本着微薄情分收留宁堔一段日子,继而立马会撒手不管。宁堔便被辗转送往不同的亲戚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收养一个小孩不比养花鸟宠物,衣食住行再加读书上学,样样都是不小的开销。
况且人心隔肚皮,万一养出个白眼狼,吃你的穿你的用你的,好不容易供到成年,结果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捞不着一句感激反倒埋怨你不是亲生的,最后跟着亲爸走了,岂不是花钱遭罪。
如此风险高获利少的买卖,除非脑子被门夹了,或者钱多的没处花,一般人不敢轻易尝试。
宁堔很早就懂得这些道理,开始学着降低自身需求,给了他才接着,不给绝不开口要,懂事乖顺得完全不像个十岁出头的人。
不能给人添麻烦,否则被讨厌被嫌弃就真的无家可归了,类似的想法在宁堔脑子里根深蒂固。
有时候看着电视新闻播放的那些因为被父母抛弃,而流浪在街头巷尾穿不暖吃不饱的小孩,宁堔都会因为心理压力过大,而吓得整宿睡不着,担心哪天自己也会变成电视里的流浪儿童。
没有安全感,每天活得战战兢兢,即便在学校受欺负,宁堔的第一反应也是不能让养父母知道,免得他们为自己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