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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房间,想要什么缺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把它当成自己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好吗……”
可惜,现在没有家了,家和家人,都不再有了。
搬家这事说简单也简单,一切安排妥当,宁堔送走了陆之衍和他舅舅,独自面对新家满屋子成堆没拆封的行李纸箱。
原本陆之衍要留下来帮忙收拾整理,但宁堔觉得已经麻烦陆之衍够多了,实在不好意思继续让他待太晚。
嘴里说不着急这一会,寒假还长,自己可以慢慢来,陆之衍这才没坚持。
门“咔嚓”一声轻响被关上后,宁堔手依旧搭着门把,整个人如同静止般,垂着眼目光朝下站在原地没动弹。
耳边听不见一丝声音,因为没开灯,屋子里不是那么亮堂,室内都是清洁打扫过的气味,淡淡绕在鼻息间。
不是很浓烈,也算不上好闻,宁堔分辨不出是洗涤剂还是消毒水。
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宁堔闭上眼,慢慢将额头抵在门上,长而重地叹了口气。
没办法详细描述当下的心情。
宁堔对自我情绪的感知向来是麻木的,往往事后才反应过来,当时该是什么心境。而在这之前,非必要情况,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展现一丝半点的情绪起伏。
迟钝得像六亲不认的怪物。
“现在怪物累了,要睡觉了。”
宁堔没去床上躺着,从满客厅打包好的纸箱堆里找出一条冬天盖的毛毯,外套也没脱,用毛毯胡乱往身上一裹,倒在勉强能够塞下他刚过一米八身高的沙发,闭上眼混混沌沌觉得越来越困。
一整天飘着雨夹雪,临近傍晚,依旧不见放晴的意思,阴沉的像即将有场大暴雨。
陆之衍坐在后座,看车窗外一排排绚烂刺眼的路灯,印入眼睛里的光点由大变小,拉长缩短,不断转换成各种形状颜色,然后飞快往后倒退直至消失不见。
街上行人不多,连个遛狗的都没看见,路过的除了车还是车,川流不息行驶在干净整洁的大马路上。
陆之衍联想起末日游戏里的城市场景,四处全是看不到头的高楼大厦,唯独不见人。如同喧嚣狂欢过后,再猛地陷入诡异沉寂,周围的一切都空了。
正走着神,前排驾驶座传来舅舅的声音:“你那个同学。”
“同学怎么了?”陆之衍冲着车窗外的视线没动,看着一辆蓝色跑车连吼带叫呼啸而过。
车速太快,陆之衍没来得及看清跑车是什么型号。
这座城市有钱人太多,上千万的跑车成天满大街乱蹿,丝毫不将交警放在眼里。
舅舅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很直白不加掩饰地问:“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想法?”
“没想法。”陆之衍面不改色说。
“没想法特意买套房子给人住。”舅舅的表情也很平静,手指在方向盘有节奏地缓慢敲打,盯着红灯倒数的数字,“还非得打着我的名号签合同,是怕他发现你别有用心?”
陆之衍笑笑,视线转向前:“又不是白住,给房租的。”
“跟白住也差不了多少,那种地段的高档小区,两室一厅精装还带露台没小两万租不下来。你给人收多少,一千三?交物业管理费都不够,最多够水电。”舅舅说着将车开过红绿灯。
被一顿头头是道的分析,陆之衍唔了一声没说话。
“因为什么?脸长得漂亮?”舅舅继续问。
自己喜欢男生并不是秘密,但陆之衍没想到舅舅会用漂亮来形容宁堔,毕竟一般人夸男生只会说好看,于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笑完陆之衍撑着头叹了口气:“不至于。”
舅舅没再问,板着张冷酷脸专心致志开车。
快抵达目的地时,陆之衍说:“我就是单纯想帮帮他,没想那么多。”
“嗯。”舅舅再次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坐在车里的陆之衍。
“而且,要说漂亮,更漂亮的大有人在。”陆之衍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很淡,好像在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实。
“……”男人觉得自己可能是见识少了。
陆之衍将围巾重新将自己包裹严实,背枕着车座靠垫闭上眼。
其实舅舅误会了,房子并不是他买的。
陆之衍只是做了回顺水人情。
早上八点半,枕头边的手机闹铃响了,宁堔睁开没完全睡醒的眼睛,摸出手机看。
到起床吃早饭的时间了。
自从搬出来自己住后,作息逐渐变得极其紊乱,凌晨两三点睡,如果不提前订闹钟,宁堔能昏天暗地到中午十二点自然醒。
昏昏沉沉打着哈欠下床,路过衣橱自带的全身镜,宁堔停下来检查自己的精神面貌。
还行,脸虽然依旧白得不像正常肤色,好歹不颓,也没有特别憔悴。
稍微收拾下,能看出现在的他是个普通高中生。
开机后的手机叮铃哐啷不断有消息进来的提示音,宁堔果断选择忽略,拐进浴室刷牙洗脸。
搬进出租房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周,这一周除了陆之衍,宁堔没有主动和任何人联系。
甚至懒得向叶成打听叶秋梦那套别墅卖没卖出去,拍卖流程到哪了,以及房子能卖个什么价。够不够还叶秋梦欠下的巨额银行债务,和那无底洞似的住院疗养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