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奏后的再遇(1 / 2)
中心咖啡厅的今日主题是“冰”。
洛蒂在昨晚的通讯里这样轻描淡写地同秦杏提到过。她的语气太过轻松平淡,以至于让秦杏误以为这种“主题”只是一种敷衍了事的装点,譬如地球时代某些店铺迎合圣诞节时橱窗上黏贴的圣诞树贴纸。
巧合的是,中心咖啡厅也为它的“今日主题”准备了一棵树,只不过它不是玻璃窗上的廉价贴纸,也不是大同小异的塑料摆设。
它是一棵婀娜的在高楼大厦霓虹间闪闪发光的高大冰树,枝干姿态各异地延伸开去,冰的叶片折射着城市中心的繁华,更是为它锦上添花。
“你很喜欢?”
出来接应秦杏的洛蒂也抬头欣赏起这棵冰树。中心咖啡厅上空川流不息的飞行器们的气流吹动着冰树上的叶片,潋滟着奇异光彩的它们间或碰撞在一起,发出泠泠的声响。洛蒂把视线从树上收回,又投向秦杏,她仍注视着那棵高大的冰树,对它的喜爱之情显而易见。
“我没有见过这样大的……是冰雕对吗?”
秦杏点点头,好奇地向洛蒂问询。那棵冰树的树身几乎遮蔽住了整个中心咖啡厅。秦杏熟知的那种自然生长的树,恐怕就算是几百年树龄也不足以与它比较。
“是冰雕,据说原型是作者家乡的一种纯白的树。”
洛蒂从善如流地回答她,随即又把话题转移到今晚的表演上:“想好今晚演奏哪支曲子了吗?杏。”
明明这样的转移话题并不高明,但洛蒂做起来却显得很自然。
“想好了,我打算演奏——”
不等秦杏说出那支曲子的名字,洛蒂就做出噤声的手势,她望过来的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不要告诉我,这应当是今晚最大的惊喜。”
“放轻松。”
镜子里映出洛蒂温和的笑脸,她纤细的手指挑起秦杏的发丝,行云流水地为秦杏今晚的独奏编缠发式。
一如洛蒂早先的计划,她给秦杏上的妆很淡,连唇上都只搽了浅红。也如洛蒂所想,正衬那条她为秦杏精心挑选许久的玫瑰灰色的裙。
在欣赏过秦杏在“杰西卡的沙龙”上的演奏后,洛蒂就一直为她那一日的衣着叹惋。秦杏的演奏无可挑剔,可那条裙子实在不适合要大放异彩的她,白色到底显得她太苍白,教她像一朵闪烁过后便要融掉的霜花。
“我知道的。”
秦杏低声地回答,但她僵硬的肩头却仍与“放松”背道而驰。
“这条带子还要留着吗?”
那条绿丝带被洛蒂递过来,她很显然不是很喜欢这条带子。它看上去太平平无奇了,或者说,它对于洛蒂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留着吧。能和你准备的那条束在一吗?配在一起应该会很好看。”
洛蒂没有拒绝秦杏的这个请求,笑着点了点头。她把这条普通的绿丝带和那条昂贵的粉纱带迭在一处绾住秦杏的发,又缠出精巧的花一样的结。墨绿和浅粉的搭配很为秦杏的黑发增色,也令洛蒂分外满意。她最后又将那几朵定制的晶石杏花缀在秦杏发间,结束了这次近乎完美的妆扮。
“喜欢吗?杏。”
洛蒂倾身向前,她浅金色的发丝落在秦杏裸露的肩头。秦杏似乎不太适应这样突然而然的亲密,略微向旁侧避了避,才羞怯似地点了点头。
洛蒂笑起来。
中心咖啡厅对今晚演出的宣传力度,几乎是史无前例的大。宣传单上特意标出的“仿制钢琴演奏”,以及演奏者名字前“秦琴之女”的前缀,已经足够说明这将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造星运动”。
成不衍对所谓的演出一点兴趣也没有,几乎所有乐器的声响在他耳朵里都是大同小异。
他只是为她而来。
厅内的设计完完全全地呈现了今日主题“冰”。
笼着隔温屏障的巨大冰山是舞台的背景,光束朦胧地透射其上,自天花板垂落的细长冰凌也沐着那光束,在半明半暗间闪烁着钻石般的碎芒。
今晚的座位是透明晶石制的小舟,高度不一地悬浮在半空中。成不衍在机器人侍者的引领下步入那条属于他的小舟,舟中设定的隔视屏障便立时遮去了他的身形。今晚中心咖啡厅的灯光较往日暗得多,等成不衍调整好了姿势,在自助操控面板上点完了咖啡,再向舞台望去时,觉得那些或上或下的舟形座位,在此刻倒更似浮冰。
在许多段不知其味的表演过后,投在巨大冰山上的那束光束忽地提亮了些,连带着晶石制的小舟也晕生出异彩来。成不衍这才放下了手中那杯尚温的咖啡,望向了舞台中央。
玫色头发的人造人主持人称职地步出报幕,他浅蓝色的眼眸在暖色灯光下仿佛也来自身后的冰山。
“请欣赏,地球时代着名钢琴家秦琴之女——秦杏,带来的仿制钢琴独奏。”
她在那人造人略显甜腻的声音中走出了深蓝色的幕布。
玫瑰灰色的吊带长裙及地,在暧昧的光影间,裸露在外的肌肤恍若剽窃了名画里裸女的颜色,与欲的诱惑断然绝缘。晶石做的杏花在她黑如鸦羽的发间颤巍巍地盛开,浅金色的耳饰洒下华贵的辉光,衬得她无饰的颈项更为白嫩纤长。
她走向那架仿制钢琴的步子并不快,举止间也流露出些许局促和紧张。但全场从始至终都是静悄悄的,注视着这位“名家之后”在琴凳上坐定,奏起她的曲。
这曲以几个并不太和谐的音符开端,相驳得教人忍不住皱眉。但还未待抱怨声起,她的指尖便以惊人的灵巧掠过数键,将原本的拙劣扭转成甜蜜而梦幻的旋律。
成不衍隔着数块“浮冰”望向她,在璀璨的灯光的笼罩下,盛装打扮的她与几日前那个提着土豆和香肠的她判若两人,仿佛青涩只是一种生存的伪装。
琴声又渐渐慢下来,那些并不太和谐的音符再次涌动出来,像是孩童胡乱造就的恶作剧。演奏者的她神情却依旧投入,指尖轻盈地在琴键间跃动,这样的“恶作剧”又很快演化得温柔而恬静。似乎孩童耗光了力气,在疲惫中偎在妈妈怀里安然睡去。她指间流淌出的乐声于是又辽阔起来,像是在描摹夜幕上满月的脸庞和群星的眉眼。
直至她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许久,她站起来谢幕时,如雷的掌声才将厅内的沉静洗尽。
在今夜的中心咖啡厅里,巨大的冰山、细长的冰凌、半空中的小舟乃至那些晶石制的饰品都在闪烁,但真正的“星”毫无疑问地只有一颗。
那就是秦杏。
秦杏谢完幕回到后台时,浑身都在颤抖。
她实在没见过这样宏大的场面,当着和妈妈记忆中一样多的人演奏,又是在那样华丽的场合,况且她还选了这样一首不怎样讨人喜欢甚至有点古怪的曲子,一时间她只担心自己下一刻便要被群起而攻之,被永远逐出中心咖啡厅去。
“杏,你今晚的演奏实在是太完美了!”
洛蒂的眼睛亮得惊人,她一把便抓住瘫坐在椅子上的秦杏的手,欣喜非常地夸赞道。
这样的夸赞很好地安抚了秦杏,虽然方才掌声如雷,她还是仍对自己的演奏有所疑虑,担心它不合银河时代人的音乐品味。
“谢谢你的夸奖,洛蒂。”
洛蒂立刻摆摆手,她那双海蓝色的眼里满是笑意,“没必要这样客气,要来休息一会儿吗?我们为你准备了专门的休息间。”
秦杏刚想要点头答应,忽地想起那张节目单上还有一场别人的仿制钢琴独奏。
“我记得好像还有一场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