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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再睡半刻钟,半刻钟后我叫你你必得起来。”
“嗯……”
徐念安遂不烦他,过去叫晓薇她们进来将水盆放下。这时忽来了一个身穿姜黄色对襟褙子,头戴银簪的体面妈妈,晓薇等丫头都唤她侯妈妈。
侯妈妈见徐念安已经起了,进来行个礼,满脸笑容道:“见过三奶奶,老婆子是三爷的乳娘,姓侯。大太太怕三爷起不来床,误了待会儿给长辈磕头,特叫老婆子过来敦促三爷起床的。”
边说,边暗暗打量着这位新三奶奶。
丰润的鹅蛋脸正是长辈喜欢的那一类,看着有福气又旺夫。双眉柔婉规整,拢着一双温润带笑的黑眸,还未说话便让人有了三分亲近之意。鼻梁比之一般女子略高,但她五官本就生得大气漂亮,所以也不显突兀。饱满红唇棱角柔和,看着便好说话似的。
她身上穿了件极为华丽的正红色缕金牡丹锦绣礼服,头戴七凤衔珠赤金大钗,耳戴一对红宝流苏金耳坠,双腕上套了八隻龙凤金镯。作为国公府的嫡长孙媳,这一套行头既不过分奢华,也不会丢了殷夫人的面子。
侯妈妈惊愕了一瞬,马上想到赵家向徐家下聘时因国公爷的吩咐,聘礼比一般规製多了许多,这一套怕就是聘礼之一。由此可见国公爷对这个孙媳真是十分看重的,侯妈妈再看徐念安时,不免也带了几分谨慎小心。
徐念安微笑道:“有劳侯妈妈了,三郎说了,再睡半刻就起,我瞧着时间来得及的。”
侯妈妈笑道:“三奶奶刚来,不知三爷的秉性,凡是有事,必得将他从床上拖起才行,否则必然误事。”
“不会的,三郎虽年少,但毕竟是堂堂男子,知道一言九鼎。”徐念安话刚说完,那边赵桓熙将被子一掀,双腿垂下床沿,徐念安向侯妈妈笑道:“您瞧,我就说三郎说话算话的。”
赵桓熙昨夜也不知睡着了没有,黑眼圈深重,一双眼睛倒还波光粼粼秀美得很。
他瞪了徐念安一眼,掩住心中几分得意,毕竟夸讚的话谁不爱听呢。
赵桓熙去洗漱时,侯妈妈就去整理两人的床铺。
徐念安知道她是要查验贞洁帕,便转过身去吩咐宜苏和明理安置嫁妆之事。
侯妈妈见床上铺了两床被子,掀开被子褥子上干净整洁,连褶子都极少,便知昨夜并未成事。翻找了一会儿,果然在床尾找到了那方干干净净的贞洁帕。
她将贞洁帕塞入袖中,也未多说,看赵桓熙洗完漱由丫鬟伺候着穿戴,便过去行礼道:“既然三爷起来了,老奴便去向太太回话了。三爷三奶奶收拾妥当后,请直接去前厅大堂向府里的长辈见礼。”
徐念安与赵桓熙俱是应诺。
赵桓熙穿戴好后,徐念安看了他一眼。他今日的礼服也是大红色的,十六岁的少年,身量未成,稚气未脱,既无个子,又无气势,并撑不起来这样华丽隆重的颜色。只是肤白貌美的,被这红色一衬,越发像个绝代佳人了。
“你总盯着我看什么?”赵桓熙一开始察觉徐念安看他时,还有几分得意,可徐念安上下打量了两遍,他便不自在起来,瞪眼过去问道。
“三郎好看,我才多看了两眼而已,三郎若觉着吃亏,看回去便是,何故对我凶巴巴?”徐念安委屈道。
赵桓熙这边的丫头都掩嘴偷笑,隻明理愤愤地瞪了赵桓熙一眼,被宜苏暗暗扯了扯袖子,她才收回了目光。
赵桓熙苍白双颊染上两抹胭脂,不知该如何回这话,最后将袖子一甩道:“我不与你说了!”说着自顾自往门口去。
“诶?三郎等等我呀,我不识得路。”徐念安疾步跟上,伸手捏住他袍袖一角。
赵桓熙将袖子往前一扯,不让她捏。
徐念安走两步,又伸手捏住。
赵桓熙再一扯。
徐念安走两步,第三次伸手捏住。
秀美少年双颊红红的,心中着实不反感袖子上那一点意味着依赖的拉扯感,于是也不再将袖子从她指尖扯脱了。
当代靖国公赵恺槊有兄弟三人,赵恺槊自己又生了五个儿子,嫡支旁支的近两百号人,此刻就聚在靖国公府前院正厅——松茂堂中。
赵恺槊今日心情极好,和自家老兄弟有说有笑。
赵明坤是个没心没肺的,别人恭维两句他便不知东南西北了,和那些堂伯叔兄弟几个聊得口沫横飞。
隻殷夫人一人在那操心。
这徐念安虽说是出身忠义伯府,但毕竟不是忠义伯的女儿,十三岁分出伯府后,为了生计又多混迹于市井之中,今日这么大场面,万一怯场或是流露出市井之气,岂不是丢人丢到家?
是故侯妈妈刚在厅前露了半张脸,殷夫人便急不可待地去看身后的苏妈妈。
苏妈妈朝她点了点头,从侧旁绕着出了厅门,与侯妈妈走到旁边去说话。
“慎徽院那边是何状况?”苏妈妈低声问道。
侯妈妈道:“请夫人放心吧,慎徽院那边很妥当,三爷妥当,三奶奶也妥当。”
苏妈妈有些不敢置信:“真的?三爷一点没闹别扭?”
“没闹别扭,方才我去时,三爷还没起床,三奶奶说三爷一会儿就自己起了,没一会儿三爷还真就自己起了。”侯妈妈道。
苏妈妈大为放心:“阿弥陀佛,没闹便好。那三奶奶穿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