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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
“所以什么?我去查过这种药,二十四粒全都吃下去并不足以让孔医生精神失常。他吞服的剂量是开给你的两倍。想想看,就算把两倍剂量的药溶入红酒里,孔医生的舌头有问题还是小小的一杯红酒能溶解那么多药量?”
温煜驰的嘴角微微勾起,目光里带着一丝跃动的狡黠,就像最轻微的弦声引起了陆屏枫心臟的共振。
“所以……孔医生并不是因为我退回的那瓶药而死的。”
陆屏枫的手从温煜驰的脖子上离开,他向后退去,坐在了小茶几上。
“我不是刑警,不负责侦破,也不做任何假设。”温煜驰轻声道。
但其实温煜驰已经告诉了陆屏枫真相。
孔医生能喝下溶解了那么大剂量药物的红酒,说明他是自愿的,甚至于是有意的。
至于他这么做是想给自己一个惩罚妻子的理由,又或者是为了体会一把疯狂的感觉,对于温煜驰和陆屏枫来说都无所谓了。
“事实上,我到达那个凶案的现场,第一眼看到那面墙上的东西,我就被吸引了。它们复杂、恣意、就像壮阔的洪流。”陆屏枫说。
温煜驰耸着肩膀笑了,“我每次解剖,打开人类的躯体,也觉得内脏、血管、肌肉甚至脂肪复杂又微妙,是造物主的杰作。”
我们只是在各自的领域里,放下人类的感情去客观地欣赏其中的美而已。
陆屏枫的肩膀微微垂了下来,以一种绝对放松的姿态。
所有刻在他心里荒诞不羁的细节就这样被抚平了。
窗外依旧雷电交加,大雨倾盆模糊整个世界。
但这座小小的公寓里,陆屏枫经历了一场月升日落般的潮汐,他在退潮的晨昏线上看到了另一个的影子。
温煜驰慢悠悠地坐了起来,懒散地抓了抓自己的头髮,疲倦的双眼中目光却剔透明亮,“陆先生,我是个法医,我与尸体对话。我只相信他们告诉我的事实。”
所以我不会对你无理揣测……你可以放心地走向我的世界。
“我是个画家,我与死亡对话,我只相信死亡这种确定的美。”陆屏枫笑着对温煜驰说。
而你,游离于死亡之外。
明明不曾盛装而来,却是我幻想的全部。
“喝咖啡吗?”
小睡了一会儿,又被陆屏枫“吓唬”了一道,这会儿温煜驰已经清醒了三分。
他走到厨房里,用手碰了碰水壶,温的。
“虽然我没有优雅的手衝咖啡,但我这罐也是速溶咖啡里的贵族。”
陆屏枫走了过去,从温煜驰的手中接过了那个大玻璃罐子,放回了架子上。
“你该喝的不是咖啡,而是牛奶。”
“我还想吃泡麵呢,但现在已经停电了!”温煜驰抱怨了起来。
陆屏枫转身走向门口,温煜驰抬了抬手,“不至于吧……如果我没有手衝咖啡你连再见都不说一声转身就走?”
谁知道陆屏枫从玄关边的架子上拎了一个小盒子过来。
“点心。”
温煜驰侧了侧脸,“别告诉我里面是红丝绒蛋糕。”
“怎么?因为你从某位受害人的胃部发现了红丝绒蛋糕的残留物,所以看到红丝绒蛋糕就反胃了吗?”
“那你可太小看我了。我经手的受害者无数,胃部的残留物几乎包揽了人类所有的食物。如果这样就会反胃,我可能只能以营养液为生。”温煜驰打开了盒子,发现里面是各种花样的瑞士卷。
他随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大口。
甜度适中,绵软可口,瞬间让空虚的胃部舒缓了起来。
就在温煜驰伸向第二块瑞士卷的时候,这一场戏拍完的提示声响起。
现场所有工作人员都从聚精会神观戏的状态中清醒。
这场戏真的太有代入感了。
最开始当陆屏枫出现的时候,营造出紧张到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顾萧惟的演绎方式也和试镜的时候有所不同,带有一种双面的感觉。
站在温煜驰的沙发边,对待他的态度是温柔克制的,可是当他掐住温煜驰的刹那,那种杀戮和侵略感瞬间释放。
此时的洛屿抱着那盒瑞士卷,把剩下的没吃完的那块塞进嘴里,顺带拿起一块凑到顾萧惟的嘴边,“喂,吃吗?”
顾萧惟还没有回答,导演就拎着喇叭喊了起来:“吃吃吃!谁让你吃道具了!谁告诉你拍完了一条就不用补镜头了!所有人各就各位!瑞士卷补上!再保一条!”
洛屿一脸懵地拿着那块瑞士卷,想着用什么角度放回去。
但是顾萧惟却来到他的身边,手摁着自己的前襟,另一隻手抬起洛屿的手腕,当着导演的面咬了下去。
忙碌的片场陷入一片安静。
盛云岚瞪圆了眼睛看着他俩,拎起喇叭就要吼,工作人员赶紧说:“还有!瑞士卷还有的是!”
顾萧惟就着洛屿的手不紧不慢地吃,吃完了一边,侧过脸来吃另一边。
从洛屿的角度,这看起来就像是在跟瑞士卷接吻,每一次他的心臟都高高提起,既小心地避免顾萧惟的唇碰到自己,又期待着他真的碰上来。
顾萧惟的睫毛很长,颔首时显得温柔,抬眼又莫名动人。
现在离自己那么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洛屿看着对方舔掉唇缝间奶油的那点暗红色,心臟里的血都快泵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