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2 / 2)
代估计自己也不知道这茬,就和肖天一样,甚至连原身和妖的能力都没有了。
却唯独生出个他来极擅水性,从小就喜欢游泳,现在向来这也算是一种返祖畸形。
而他混的那部分,正是早就该绝了的游族!
严律猛然想起,之前薛清极曾提过,印山鸣身边有个侍从,因与妖族少女相爱而被修士驱逐,本家也不愿意庇护这旁支儿出身的破落少年,将其从族谱上挪掉了,后来族谱在千年时光里早不知道是不是当柴烧了。
那侍从本该姓隋,现在看来,与他厮守一生的妖便该是游族,或至少是个混了游族血脉的混种。
印山鸣从不将侍从看做仆人,反倒将那少年当做自己第一个学生,把家里阵法倾囊相授,又在少年被驱逐时百般庇护,助其隐入凡尘,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他大概也没想到,印家与当年的隋家本家都在千年时光中凋零,反倒是那被驱逐的少年后人继承了印山鸣留下的大半阵法,四处游历,护阵救人,时间长了,再没人分得清“隋”到底是哪个世家。
他也没有想过,自己的魂魄千年转世,竟然会生做这一“隋”的后人。
没有那时毫不保留的教授,就不会有如今的隋家,如果没有当年的庇护和理解,又怎么会留下这个畸形返祖了的隋辨。
这种种命定的巧合,薛清极瞬间想通,不由顿住。
当年薛清极以身填境外境,印山鸣坐阵阵眼无法脱身,曾含泪向奄奄一息的师弟立誓,声嘶力竭地吼:“我会救你,一定会救你!”
又想起刚被照真带上六峰时,长得像是面团子一般的印山鸣迈着短腿儿朝他滚过来,带他去吃饭睡觉,他因什么都不会而惹祸,也是印山鸣来背锅。
年幼时的薛清极再心硬,也还是凑到挨了罚的印山鸣床前,对他小声喊了句师兄。
师兄极高兴地对他保证:“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我是师兄,理应关照你,你放心,就算以后你捅了天大的篓子,我都会救你。”
想不到兜兜转转,这誓言也从未食言。
师兄以这样的方式,又保了他一次。
“不可能!”虚乾已从震撼中回神,他心中竟然感到恐惧,这恐惧他曾经历过,就是当年上神击落他时所有,就好像冥冥中上天并不满意他这样的修行,他的立身之本全是错误,“不可能,游族早该死光了,区区混种——”
混种灵力微薄,传递几代后基本就没有了修行天赋,血脉也被人类血脉稀释,久而久之就会淡出修行的行列。
但偏偏机缘巧合,当年印山鸣就是提倡将所有阵术简化、供给普通修士的领头人,他教出的那个侍从对印山鸣敬重感恩,一生都在履行印山鸣的理念,不区别对待任何一个修士,哪怕是没有天赋的后人也同样可以学习阵法。
这一支儿的“隋”就这么凭借刻苦努力和一代代的简化传承了下来,即便如今已只剩一人,也没有落下这门修行,甚至仍留在仙门。
当年无意灌注的一捧水,滋润了一颗种子,在千年后长出了芽。
严律心中感慨万千,这狗贼老天爷,始终都在搞那些悲情剧,却没想到在今天给了他一点儿宽容。
虚乾在惊怒交加之下竟然爆出极大的孽气,数头怨神感知,竟融化成烟供其吸食。
他转瞬间便已完全孽化,后背生出翅族那样的秽肢羽翼,四肢长出利刃,竟破水而来,直斩隋辨。
混种毕竟只是混种,仙圣山和蛟固的阵对开阵的人和妖要求都非常严苛,更何况是本就不稳定的求鲤江!
隋辨的血只来得及让游族墓穴感应到后代一瞬,阵眼开启不过瞬息便熄灭,哪怕隋辨急得再割手渡血也不给任何回应。
但生死关头,一瞬便是一线生机!
灵火蔓延而下,挡住虚乾,火光中嗥嗥的兽爪伸出,只一击便扯掉虚乾一臂。
严律此时早已不在意生死耗损,又哪是一个苟且偷生之辈可抵抗?
而求鲤江阵此刻也发出嗡鸣,灵气急速流转——
薛清极最后无法融入的魂魄抓住这一个瞬间彻底化作丝丝缕缕,融进大阵。
“年儿!”“薛小年!”“那个谁!这怎么回事儿?”
江畔传来小辈儿们的惊呼。
严律仰头看去,求鲤江阵诡异地停顿了一瞬,下一秒,便见阵中冲云剑暴起数道剑光,将四周江水搅动。
江水在大阵灵力与剑气包裹下竟然飞出一团水球,片刻后裂开,化作数道水刃,直接隔开了周遭残存的怨神和孽灵的身躯。
水球中一道虚影浮出,化作人身。
依旧是严律喜爱的眉眼,甚至还带着些许笑意,发未束冠,飘散开来——与千年前一模一样的薛清极。
唯有手腕脚腕缠绕着金色细小锁链,另一头延展开去没入虚空,与大阵连在一起。
严律喉中发出几声呜咽,他已化作灵火,甚至流不出泪来。
“阵中之灵,生人活祭,原来是这种感觉。”薛清极伸出手来,看了看将束缚自己直至消散的锁链,满意一笑,“不错,很不错,一切都值得。”
说罢一挥手,冲云剑上脱出一道剑光,被其握住,再向岸边劈去。
剑气如虹,阵有其灵如添羽翼,同时绞杀向岸边,直接将岸上还在与小辈儿们纠缠的秽物全部吞没。
他再抬头看向严律,忽然生出几分情怯与急切:“严律,灵火耗损太重,你再这么下去——”
“无非就是和上神们一样‘陨落’而已!”虚乾断了一臂,声嘶力竭地吼道,“阵灵又怎样,合阵照样要毁,境外境也照样无法封住,一切尽毁,我却还能重聚,你们都要死!”
话刚说完,却见隋辨已攀着阵眼石雕爬起来,蹲在阵眼上指着天,厉声道:“雷停了,三阵未必就要毁了!”
仙圣山,山神庙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