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的圣人:曹操第7部_第五章 战后整顿(2 / 6)
操木然环顾,淡淡道:“起来吧,你们没罪。凡是阻我用兵之人尽皆有赏。”
不但无罪反而有赏,众人面面相觑不知缘由。
曹操语重心长:“此番用兵乃乘危侥幸,虽然得胜亦颇艰险,不可以为常。至今想起白狼激战仍觉后怕,你等之谏乃万安之计,因此相赏。今后还望你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惜再不能闻奉孝之良谋了。”
“主公虚怀若谷,我等敢不尽命?”在场之人见他如此宽宏,又如此追念下属,无不动容,不少人都落了泪。
许攸也在场,却没请罪,乐呵呵凑到他身边耳语道:“阿瞒兄,人之生死乃是天定,有何不能释怀?大家都知道你体恤属下,何必还这么没完没了的?歇歇吧。”
曹操虽然真心怜惜郭嘉,却也有惺惺作态收买人心之意;听许攸道出自己用心,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不好捅破,便转身朝楼圭道:“子伯,从即日起晋升将军!”
这官升得太突然,楼圭都愣了:“这、这……”
“莫推辞。你以身犯险从军劳苦,升官理所应该。不似有些人光会动嘴不肯用心,什么东西!”曹操一句话把许攸噎得灰头土脸。
楼圭始终担任武职,却连一个兵都没带过,如今升任将军仍旧没兵权。曹操始终不提这个茬,他索性也认了,转而道:“袁氏兄弟逃窜辽东,犹如斩草而未除根,倘若他兄弟与公孙康串通作乱,当以何计除之?孟德你要多加防备。”
话音未落忽见韩浩跑进院子:“主公,凉、凉……”支支吾吾的,仿佛看到不可思议之事。诸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后面跟进一个白发苍苍的官员——竟是被公孙度、公孙康父子扣留三年多的乐浪太守凉茂。
“凉伯方!你怎么逃出来的?”众人无不惊讶。
曹操丝毫都不惊讶,似乎早已料到:“他们总算放你回来了,这几年受了不少苦吧?”
凉茂眼圈红了:“卑职以为有生之年再也见不到明公了,真不敢相信……”说到这儿便哽咽住了。软禁的感觉度日如年,尤其曹操与公孙氏在青州开战时,凉茂都怀疑自己是否还能活着离开辽东,刚刚五十岁头发都愁白了。
“唉!别难过了。”也不知曹操是劝他还是劝自己,“公孙康没叫你空手而归吧?”
凉茂拭去泪水,朝院外招招手,只见从外面走进五个小吏,每人手中都捧着黑漆木盒。曹操根本不用打开看,早猜到里面装的什么——袁绍嗣子袁尚、二子袁熙、辽西乌丸首领楼班、右北平乌丸首领苏仆延、辽东乌丸首领乌延,五个漏网之鱼的首级。
旁人不明就里,打开木盒看得触目惊心。凉茂捧出两卷竹简:“这是公孙康亲手写的降书,还有给天子的表章。袁尚兄弟及三郡贼首投奔辽东,公孙康与其弟公孙恭谋划,假意设宴款待,在席间将五人斩首,叫在下将人头带回。公孙氏决意归顺朝廷,自今以后听主公调遣,发誓镇守东北永不为害。”
曹操也没心思看书信:“公孙康不是把永宁侯让给公孙恭了吗?我念其诛贼有功再授予他襄平侯,封左将军,领辽东太守如故。只要不抗拒朝廷,老夫也不为难他。你久困辽东熟悉细情,能者多劳,再辛苦一趟吧。”永宁侯是乡侯,襄平侯是县侯,对公孙康实是有升无降。因为辽东离中原太远,武力征服意义也不大,倒不如留公孙氏震慑高句丽,也省得自己操心。
“诺。”凉茂得令欲去。
“还有!邴原、管宁、王烈三人旅居辽东多年,下辟令把他们召回来。”曹操久仰三位贤士,过往多次征辟公孙氏不放,如今恐怕不敢不放了。
楼圭啧啧称奇:“难怪你不急于兵发辽东,原来已料定公孙康会把袁氏兄弟的脑袋送来。”
“公孙氏素来屈居袁氏之下,若极力征剿袁尚,必促使两家联合共御我军,缓之则自相图谋。”平日曹操计谋得逞总是眉飞色舞娓娓道来,今天却提不起兴致,讲得有气无力。
楼圭沉吟不止:“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这妙计我怎么想不到?孟德啊孟德,我真服了你喽!”
哪知曹操闻听夸奖非但不喜,反而抽泣起来:“这哪是我的主意?是奉孝临行时所献之计……”一语未毕他握起拳头猛捶胸口,恸哭不已,“哀哉奉孝!痛哉奉孝!惜哉奉孝!老天何等不公,折我膀臂也……奉孝啊……”哭了几声忽觉眼前眩晕,险些栽倒。
楼圭、许攸赶忙搀住:“孟德,你怎么啦?”
“我的头……”曹操两年未犯的头风病复发了。霎时间脑仁剧痛双眼昏花,加之过于悲伤,话未说完已昏厥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曹操渐渐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后堂,痛意已消退;身子刚动两下,就听耳畔有个声音道:“明公莫动,头上有针。”
“嗯。”曹操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可忽然意识到给自己治疗的是华佗,猛地坐起身来:“华先生!”
华佗一惊:“针还未除……”
曹操哪管那么多,一把抓住他手腕:“你何时回河北的?为何不给奉孝治病?”
“明公头上有针,不能动。”
“我没问你这个。”曹操心中满是怒火,“你为何不能把郭嘉的病治好?”
曹丕、曹彰、曹植等都在房外守候,闻听动静赶忙拥进来:“父亲错怪华先生了,先生赶回之际郭嘉已经亡故。”
曹操根本不问缘由,推了华佗一个趔趄,狂吼道:“早不回家晚不回家,偏在这时候回家!你若不走,奉孝何至于死?”
这叫华佗怎么回答?只好叩头请罪。曹丕、曹植见父亲怒气不消,也都跪下了:“父亲息怒,保重身体啊。”曹林、曹彪几个年纪小的吓得直哭。
“哭什么哭,都给我闭嘴!”曹操拔掉头上的针,回头又问华佗,“奉孝之事暂且不提,你是怎么给我治病的?头风为何复发?”
病理之事华佗倒很清楚:“主公积病日久非朝夕可愈,鞍马劳顿加之悲痛,故而复发,在下开方调理数月,必能……”
“什么乱七八糟的药方,我看你明明能以针灸治好我的病,就是不用心治!”曹操于医药之道一窍不通,却猜忌甚重。
“在下不敢……针石只可治标,未可治本。”
“你们这等巫医百工之徒就爱故弄玄虚?”曹操越说越气,“我给你一个月时间根治此病。若逾期再发,我要你的命!”
治病又不是打仗,岂能约定时日?华佗叩首道:“主公之病需慢慢调养,岂能……”
曹操见他还敢顶嘴,越发震怒:“推三阻四我现在就杀了你!你治还是不治?”
华佗便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在一月内把头风根除:“请主公宽限时日……只要半年必能好转……”
曹丕、曹植都觉父亲因郭嘉之死迁怒于人,闹得毫无道理,正不知如何劝解
,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婴儿啼哭——曹冲抱着一个襁褓走了进来:“爹爹别生气了,快看看小弟弟。”
“小弟弟?”曹操一愣,“我、我又有儿子了?”他这才想起出征之际卞氏已身怀六甲,可不早该生了。
曹冲把襁褓塞到父亲怀里:“夫人为生小弟弟闹了场病,多亏华先生施救,这几天他为夫人诊脉煎熬,受了不少累。”
众兄弟这才醒悟——好机灵的小子,抱着孩子来讲人情。
毕竟父子天性,曹操一见孩子把刚才的气扔到龟兹国去了,又听了曹冲的好话,渐渐转怒为喜:“好好好……这孩子瘦了些,起名没有?”
曹彰憨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