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1 / 1)
“此事连他自己也痛悔,莫不是酒醉后失了容行。但他已对我起了誓,只道与那谬家女子实为失误之举,就不知道还有没福气,能得莹儿你的谅解……原本盼着你嫁到府上,你我婆媳亲如母女,和气旺宅,该相处得多么好。便真纳了那谬家的为平的,你的地位也绝不会被越过。你瞅瞅,自个儿心里是怎么看的呢?”
啧,这戏也是真做足了,句句借口都掐在了点上。别的莫说,先捧婆媳亲厚,再模糊了平妻概念,这是要动摇她么?
但若让谢莹张口退亲,那么退亲就是谢府的责任了,谁知汉阳郡主会出去怎么说道。
生怕谢莹心软冲动,听不出话中的陷阱。
魏妆坐在对侧,闻言抿了下唇,嫣然淡道:“这么看奚公子是要娶谬萱小姐了,如此大事,郡主合该亲自定夺,怎能问莹姑娘一个不担干系的外家未嫁贵女呐?晚辈听得莫名不解。”
正座上罗鸿烁松了口气,投来一道目光。
皇家人果然个个不简单,用着“纳了那谬家的为平的”来忽略注意。纳的是妾,平妻能是“纳”么!
汉阳郡主抬眼看去,但见对面女子宝饰珠钗,乌发云鬓,慵雅姝绝。那娇媚的容颜,不语也入艳七分,想来应是谢府老三近日新娶的媳妇了。
总听太后皇后念叨喜欢,果然名不虚传。要么年岁轻轻的,竟能把帝后母子的嫌隙都缓解了。
这谢侯府虽老太傅已仙逝,然谢三郎俨如后起之秀,御前颇为重用,再有此明智的贤内助,不可不忌惮。
又想起先前德妃欲给梁王赐婚此女一事,呵,最后把厉害的都凑成了一对儿。
……能结为亲家倒好,退了亲的话那就另说了,只是表面不能得罪。
汉阳郡主与奚府皆是站在太后梁王一派的,干巴巴地一笑道:“三少夫人听得是仔细。”
又两眼企盼地再看向谢莹。
谢莹才听得稍稍晕糊,到底奚淮洛隽朗伟岸,倜傥多情,是她唯一动心的未婚夫婿。且与自己在一块时,儒雅君子,没准真是喝醉酒后误了事。
但一听到魏妆那句“要娶谬萱小姐”,顿然便清醒了。他可不止一个,是两个,还有林梓瑶!
谢莹适才一路走过来时,也是奇怪,竟想起了茗香醉门外看到的那名军爷。你说他左脸有刀痕,仍可见英朗容貌,那萧萧风骨,应有一定军职,必不缺人爱慕。却也有恁般温柔,明明深恋一个不可得的女子,而选择默默关照,不忍对她打扰。
再有三哥,起初三嫂嫂已与他退亲,他竟宁不顾自己性命安危也要飞身救下她。
这世上总还是有着醇良真挚的人,如奚四郎脚踏多条船者,何堪比得上一二。
谢莹无意与奚家牵扯。即便之后议亲渺茫,自个谢府的祖母与兄长嫂嫂们,也能锦衣玉食养得起她一口饭。
谢莹便从袖中掏出了一枚手镯,仍按汉阳郡主送给她时的原样裹好照还,里面还兼着一对耳环。
她定要让那奚四与谬萱,哪怕成亲也成得狼狈,口中慢答道:“京都贵女如云,谢莹诚如幼年乳名‘芃儿’,生长旺盛,却也平凡。幸在出生谢府,自小得祖母长辈与兄长们宠爱,却是受不惯委屈的。奚四郎若真心欢喜我,又如何做出种种行径,这是多大的借口都盖不下去。耳环是那谬家小姐的,物归原主。既然谬家小姐已怀身孕,这亲不好继续拖着,郡主该做什么便照心意而为之吧。此刻镯子一退,谢莹感激郡主喜爱,就不耽误旁人了!”
往日谢莹一点就炸,难得竟是娇矜冷静,楞就把话说得圆润得体又坚定。连罗老夫人都听着惊诧起来。
话已至此,汉阳郡主夫妇颜面尽失,愧无可辨,便只好开口商议起了退亲事宜。
……
谢府半分没耽搁,傍晚便命人将昔年的定亲礼悉数退了过去,退得光明正大,不屑沾甚干系。
奚府脸上挂不住,也愧对把谢莹年岁拖大,唯恐在宗亲眼里再出丑,便把靠近谢府庄子的两块地让给了谢府。这个罗老夫人没推拒,收了他地契。
话传到京都坊巷里,谢府能拿能放的做派颇得了一番好评。罗老夫人爽利舒展,择日便命人取出钥匙开顶柜,送来了一个金面绣石榴花柄的团扇给魏妆。
据闻乃是先太皇太后的赏赐,扇面刺绣皆用的是黄金丝线,好稀罕的宝贝,魏妆又大言不惭地接下来了。
介于两世种种,这府上几房主母的礼她皆收得不心虚。
前来送扇的婆子是罗鸿烁身边的一等近随,最是了解老夫人的心思。这次在庄子上,但看着那些小儿奔跑,老夫人的两眼视线便追随着,半天挪不开。
在婆子看来,老夫人送这般珍贵物品,并非只为了奚府退亲一事,还意味着之后阖府的担当。
身为谢氏最年轻的宗族长,三公子与三少夫人才是最得看好的!
瞧瞧新媳妇儿娇盈的胸襟,纤柔蛮腰,原是个极好生养的身姿。便以小两口子的才俊聪颖,生下的宝儿该有多讨喜呐。
婆子遂有心巴结道:“石榴花开,结子丛丛。三少夫人与公子恩爱如斯,凤协鸾和,盼也早日结成果实,定然叫老夫人欢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