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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翊端详了他片刻,好像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如果您说的是孙志,大可以放心,他不会再来纠缠您了。”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接下来的措辞,“下次再遇到这种事,请您务必告诉我来解决……我们老板平时,比较忙。”
对方说得相当含蓄,秦奂听完之后抿了下唇,没什么表情。
心里好像有一口钟落地,当的一声,尘埃落定,宣判预料之中的结果。
是啊。
他在心里嘲讽地笑了下。
宁策——宁大导这样的忙人,怎么可能有闲工夫去关心自己随手养的一只雀儿的生活。
“您还有别的东西要收拾吗?”周翊问。
想来对方还有别的事情要忙,进门后,秦奂就看他瞟了好几眼手表。
宁策还在片场,估计身边离不了人。
他看了眼室内简陋的陈设,平心静气道:“没有了,缺什么再添吧。”
周翊也不多问,点了下头,让司机帮着把行李都搬到了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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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策给他订的新住处就在剧组下榻的酒店,不知道是为了图方便还是随手订的,就和他本人的房间并排并挨着。
周翊拿着行李箱,替他搬到房门口。
“旁边就是宁导的房间。”他周全地介绍,“整个剧组这个月都住在这里,您以后想要去片场,步行过去五分钟就可以。”
秦奂没好意思说自己认得路,昨晚就来这儿踩过点,只能装作头一回来的样子,“嗯嗯”点头敷衍。
周翊看了眼时间,又说:“宁导让您先修整一天,您可以先收拾东西。”
宁策出手相当阔绰,随手给他订的房间也是自带小厅和吧台的总统套,设施齐备,很有一种用来娇养金丝雀的金笼子的味道。
秦奂扫了眼房间的内设,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简短道:“你等我一下。”
他三两下把行李箱推到衣柜旁,迅速换了身能出门见人的衣服,又折返回门口。
“我和你一起去片场。”他说。
周翊的神情有点错愕,像是没在老板身边见过工作这么积极的小情人。
“不可以吗?”秦奂问。
“当然可以。”一瞬的惊讶之后,周翊很快就训练有素地调整了表情,客气道,“没有人限制您的自由,您可以去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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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秦奂第二次走进《围城》的片场。
他之前在影视城跑龙套的时候,不知道多少次路过这边的摄影棚,只是周边的工作人员盯得很紧,稍有靠近就会上来赶人。
那时倒是从来没想过,他会有一天跟着老板的助理,正大光明从片场入口进去。
安保人员笑着跟周翊打了招呼,目光扫过他,没多问就放行了。
周翊说他可以在片场的任何地方走动,秦奂也没客气,溜溜达达就进了男女主对戏的场地。
宁策的剧组人员很简练,灯光、摄影、道具、服化各司其职,运转高效。
秦奂进来的时候,女一和男二刚过了一条对手戏,下一场要切外景,片场里一片兵荒马乱,所有人都神色匆忙,没有谁注意到他。
宁策永远在片场中处于中心位置,周围副导、摄影和场务都围着他转,他本人这时候正对着刚才那条镜头,给下了戏还没换妆发的女主角讲要点。凑得近了,隐隐约约能听见两句。
“你对大帅的态度太软和了,撑不起云娘的感觉。”宁策说。
他的眉心好看地皱着,像是对上午的镜头不甚满意。
秦奂发现他今天戴了一副银边的眼镜,不带表情看人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冷漠和距离感,即使面前站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也照样冷得下脸,说得出重话。
旁边工作人员在小声议论,说刚才女二一条淋雨的戏重拍了十八遍,最后那女星从洒水车底下出来的时候,冻得嘴唇都在打战,脸白得不用化妆就能去当水鬼。
然而宁策看了,也只是蹙了下眉,勉为其难地评价一句“差强人意”。
秦奂听了一耳朵,自觉地揣摩了一下圣心,觉得他原本可能想说的是“朽木难雕”,但看人家姑娘都快哭出来了,就忍住了没说。
大概也是因为类似的原因,剧组里的人面对宁策多少都有点发憷。
摄影组的工作人员在摄像机前讨论上一场戏演员的表现,秦奂凑过去观摩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宁策这边还没讲完,女主跟在他旁边听着,眼睛红红的,余光都不敢往上抬。
宁策又和她多说了几句,看小姑娘唯唯诺诺的,不敢应声,才揉了下眉心,叹出一口气。
“先去休息一下吧。”他说,“少帅回府那段先拍,你在旁边看着,找找状态。”
女主走了,旁人自然还有别的事来找。
秦奂进片场后的十分钟里,就没看到宁策身边有空的时候。转场的当口,周翊给他递水,透过场务人员来往的间隙,秦奂看到了他眼底不太明显的青黑色。
他抿了下唇,一声不吭地跟着道具组的工作人员,转去了外景。
《围城》这个本子里,女主云娘是当之无愧的灵魂人物。可以说,这个角儿演好了,整部戏也就撑起来了,这个角儿演不好,剧情线就像一盘散沙,聚不起来。
秦奂来试戏之前做了不少功课,知道宁策这次是冒了大风险,没用往常班子里的老戏骨影后,反倒力排众议,捧了一个出道没几年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