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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干什么?”
宁策的目光仍在荧幕上,神情是难得的闲适,一手支着头,轻飘飘地问他。
秦奂想了想,诚实道:“我以为你会看不下去这种爆米花片。”
宁策听了,挑了下眉梢:“那你以为我以前的春节档是怎么过的?”
秦奂:“……”
可以,这句反问实在是很有宁策的作风,不知道有多少春节档电影因此无辜躺枪。
故事继续一帧一帧地播放,荧幕的光影在放映室里无序地明暗交叠。
半晌没听到他说话,宁策看着影片中男女主角在雪中相拥的场景,不太明显地勾了一下唇角:“艺术又不是只有阳春白雪的东西。”
“一部片子,只要能讨大众喜欢了,就不算没有意义。”
比如今天的平安夜,明天的圣诞节。有人从影院出来,能在门口与伴侣和亲友相视一笑,那电影就发挥了它的作用了。
秦奂是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怔忪之余,倒不觉得多么意外。
他顿了一下,又半开玩笑道:“那你觉得,我在这部戏里演的角色怎么样呢。”
他这厢话音刚落,宁策一掀眼皮子,瞬间识破了他的意图:“想我夸你?那可能有点难。”
在电影里演成什么样,秦奂心里有数,这么问也只是想听他多说几句,于是温顺地凑过去,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他那点心思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宁策纵容地当做看不出来,随意道:“不同剧本里,不同角色的立体度都不一样,给演员发挥的空间也有多有少。”
“像这样的商业片,让你翻出花儿来,你能演成什么样。”
他总结道:“高度在那里,就算够到了天花板,可能还比不上人家的。”
闻言,秦奂笑了一笑,故意揶揄问:“刚才不是还在说,商业片也有商业片的意义吗。怎么现在听着好像不一样了。”
宁策懒散地睨了他一眼,用一种理所当然的口吻道:
“醒醒。我对他们和对你,可能是同一个要求吗。”
—
电影结束后,两人从影院出来。
或许是因为平安夜的缘故,过了晚上九点,街上往来的行人依然只增不减,不少都是成双入对的情侣。
秦奂替他去拿落在座位上的围巾,宁策站在门口,看着夜色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缓慢飘落的雪花,稍微有点走神。
他等人的时候,身侧出来了一对情侣,大概也是刚看完电影,看到外面的景象都小小地“哇”了一声。
擦肩的瞬间,宁策隐约听到里头的姑娘在说,平安夜下雪,或许昭示着一年的好运气。
宁策向来不信这个,听了只是莞尔。
正想着秦奂怎么这么慢,忽然听到身后喊他的声音。
“阿策。”
秦奂把围巾挂在臂弯,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站在通道处,背景是满街纷扬的雪。
两人出门时没想过会降温,都只穿了呢大衣配围巾。他一个人站在那里,秦奂总有种莫名的紧张,怕不知道从哪里来一阵风,吹走之后他就消失不见了。于是下意识停在原地,叫了他一声。
宁策闻声回过头,有几片雪花随着他的动作,飘飘悠悠地落在他的发梢,很快就化了。
“怎么了?”宁策问。
秦奂只失神了一瞬,很快就压下了心底那点不安定感,向他笑了一笑:“没事,我们走吧。”
他这副表情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宁策扬了下眉,正要说话,就看刚才已经离开的那对情侣折返了回来——好像是女生说没在影院里拍照,想在门口补上。
两人还在通道处站着,出入口只有一条,不可避免地要和对方打照面。
起初那对情侣仍在自己说自己的,没注意到旁边的人,某个不经意的余光扫过之后,里头的姑娘忽然一顿,随后叫住了他们:“等一下。”
女生眨巴着眼,表情惊讶地打量戴了口罩的秦奂:“你,你是不是刚才电影里那个……”
第二天上映的电影知名的只有这么一部,多数人都是奔着它来提前点映的。
谁能想到刚在影片里看过了温柔深情的男二,出来就撞见演员本人。
秦奂:“……”
宁策:“…………”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意外发生得猝不及防,情急之下,两人都来不及反应,只好仓促地用眼神交流了两秒。
秦奂:怎么办,承认吗?
宁策:承认什么?跑啊!
“…………”
于是在那对情侣震惊到呆愣的视线中,秦奂一把拽过宁策的手腕,撞进了漫天的大雪里。
寒风呼啸地拂过发梢,带起片片飞扬的雪花。
这时候街上的行人仍然不少,他们顶着路人惊异的目光,一路穿过街巷,经过装饰着彩灯的大小橱窗,径直向前。
起初攥着手腕的手掌在仓促间下滑,变成十指相扣。秦奂在前面拉着他,大约没有注意,宁策愣了一瞬间的神,最终垂下眼,任凭对方热烫的温度顺着交握的掌心传递过来。
直到彻底脱离了影院的周边范围,他们才在某个偏僻的角落停下来。
即使算上刚入圈的时候,宁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狼狈过,等到停下来撑着膝盖休息,胸口的心跳依然急促,一半是因为剧烈运动,一半是因为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