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抚摸。
沈知让脸色过分苍白,他孱弱躺在床上昏睡的姿态是那样违和,违和到黎念慈有些惶恐对方会下一刻消失不见。
黎念慈的指尖一一描绘过那些伤痕,开始不受控制剧烈颤抖,薄唇紧抿,眼底如同染上霜雪变得薄红,原本风流又多情的好看眉宇之间一片冷凝,有戾气也有沉痛。
医院里每天都有来来往往的病人,黎念慈见过的侵犯伤不下千百,或轻或重,只是这些都没有眼前这一幕来得刺眼而难以接受。
人总是不能接受对比的。
就好像这节手腕,也曾那样优雅而从容的向他递来援手,自信而沉稳地签下无数价值过亿的投资项目,它理应被尊誉为证券界和财阀们的点金手,而非这样无力而颓然地垂落,仿佛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扭断它,扼杀那最后一丝生机。
黎念慈难以忍受阖眼,复杂而酸涩的情绪上涌,几乎让他喘不过来气。
只是这复杂的情感里莫名多了一丝让他难堪而可耻的嫉妒。
他俯下身,有悖医德地在他昏睡的病人唇角轻轻一吻。
“会好起来的,学长。”
首都医科才华横溢从来孤行己见的首席少见地嗓音颤抖,他带着点忐忑的不确定,却仍倔强而执拗地喃喃。
“会好起来的。”
下午三点半是第一节课小休的时间。
最后一排身穿机车夹克的男生轻而易举的就吸引了一大半的目光。他似乎早已习惯这样明里暗里的窥视,毫不在意的皱眉看向手机,像是在苦恼着些什么。
“拍到了吗拍到了吗?”
是女生压低声音兴奋的窃窃私语。
“不是说下周才能回来吗?没想到居然能在今天下午看见沈鹤一欸!林虞茴她们估计要后悔死了。”
“沈同学今天也好帅!不愧是混血儿,我的天我捏脸都不敢捏成这样的。”
“不过一直皱眉是在烦恼些什么吗?”
“是呢。”
猝不及防的回应让几人猛地一惊。
抬起头来的少年五官近距离看冲击力更强,黯紫色的眸子在日光下像极了紫水晶,此刻歪着头笑着看向她们,唇角微翘,显出几分野性的轻佻。
但问出的话却是十足的认真——
“想问一下你们,如果惹喜欢的人生气了话,要怎么办才能补偿呢?”
“欸?沈同学有女朋友了吗?”
最先回神的是角落一个短发女生,她小心翼翼瞥了眼一旁容貌精致因为沈鹤一的话脸色变得极差的同伴,问道。
“还不算吧。”
男生闻言回答。
“不过应该快啦。”他弯起好看的眉眼毫无芥蒂笑着说,“借你吉言吧。”
沈知让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
他睡得沉,被唤醒的首先是抽痛的胃,紧接着才是昏沉麻木的大脑。沈知让慢吞吞睁眼,撑着腰坐起来,浑身散架一样的酸痛。
床的右侧是巨大的落地窗,老宅这片是他手把手设计装修的,沈知让喜欢这种通透的空荡感。
他似乎并没有睡多久,窗外还能抓到一丝夕阳的尾巴,沈知让偏头看向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一时间有些恍惚。
床上的男人苍白有些微消瘦,赤裸的身体遍布爱欲的伤痕,车祸导致脂肪的流失使得他的面部轮廓更加锋利和深邃,有些长的额发遮住了漆黑的眼,再往下是高挺的鼻骨和淡色的唇。
车祸距今不过短短三个月,他却好像已经快要不认识自己。
沈知让少有地有些失神,他沉默地望向倒影,手指一寸寸从自己的五官游弋下去,到红肿破损的唇角,到遍布咬痕的修长脖颈。
他几乎都要记不清自己穿上西装是什么样子。
沈知让没来由想起上午黎念慈进来时的表情——不可置信、困惑愤怒、甚至带着一点隐秘的失望。
那样的表情让他想起他名义上的女朋友苏鹭,他们的反应几乎别无二致。
然而似乎又隐隐相差迥异。
沈知让仰头阖眼,自嘲地轻笑了下。
沈知让从来都是对于情绪这种东西敏感至极的人,也因此能够成为捕捉人心的商界怪物。
他在苏鹭和黎念慈的眼里都看见了欲望。
不同的是,前者和沈醉沈鹤一别无二致,后者却抱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救赎情怀。
是医生该死的道德底线吗?
可惜他平生最恨怜悯。
“你醒了?”
门被人轻轻推开,换上一身居家服的黎念慈戴着围裙站在门口,笑意吟吟望着他。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沈知让近乎荒诞地看着他一切如常地凑近自己,动作轻柔地帮他穿上睡衣,直到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被完全掩盖。
“大功告成。”
黎念慈好看的桃花眼弯起,叉腰直起身,“奖励你,要喝点粥吗?”
沈知让沉默地被动接受他的折腾。
“怎么不理我?”
面前长着一副大众情人模样的首席医生略有些委屈俯身看向他,将另一只手上的瓷碗凑近他鼻尖。
“你闻,很香的哦,我可是给你熬了一下午呢。”
青年嘟囔着小声道,“沈先生赏脸尝一口?”
沈知让只是沉默。
半晌他抬头,定定看向面前模样夸张一脸委屈劝食的青年。
黎念慈被对方盯得脸一路烧红,沈知让一定不知道他这张脸直勾勾看人时杀伤力有多大,当那双清洌洌的黑眸看人时,几乎让人说不出来一点拒绝的话,于是他支支吾吾道,“怎、怎么了?实在不想吃就算了”
半路刹车想起早已快忘光的医生守则,“不过你还是得吃一口哦,一口就好,你弟弟说你的胃不太好唔!!”
被骤然打断的原因是猛地被拽下去的衣角。
黎念慈慌张抓稳手中盛着粥的碗,一手扶住床畔站稳,他的眼睛猛地睁大,是唇上突如其来的轻柔触感。
视线里是男人放大的英俊五官和过分纤长的睫毛。
沈知让吻住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吻。
甚至算不上接吻,沈知让堪称青涩地只是碰了碰他的唇,然后一触即离。
“你”
黎念慈的话碎在嘴边,是因为他看清了沈知让的表情。
对方的反应似乎和他不多承让,男人的脸偏向一旁,侧脸连带耳垂一片滴出血的红,阖眼逃避似地拒绝和他对视。
主打一个钓了人就跑。
黎念慈轻笑了一下。
他将粥放到床头柜上,欺身上床,攥住男人手腕,在沈知让惊讶的目光里将人压在床上。
黎念慈低下头去。
凑得近了,他看见沈知让逐渐不堪忍受地阖上眼,眼睫颤抖,呼吸变得紊乱。
他在害怕。
然而即使害怕人近距离的侵犯,却仍然在刚刚主动亲吻了他。
作为医生,黎念慈很轻易能够理解对方的行为举止,就像是敏感的蜗牛或是小乌龟,因为看起来拥有厚重的外壳所以被肆无忌惮地伤害,直到尝到一点善意的甜头,于是谨慎而小心翼翼伸出一点触角试探。
这是长期受到伤害的正常反应。
但即便深谙此道,黎念慈仍旧被沈知让下意识的举动撩拨得兴奋不已。
他忍耐下汹涌热烈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