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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瑜刚甩出一张南风,就被对家吃了,她笑着骂了句,纤细的手指捏着一张二筒思量牌型。
“小牧,这么晚了,你要去哪?”
蹑手蹑脚的人忽地站住,娄牧之转头,快速说:“我一会儿就回来。”
“喂,你”林夕瑜梗着脖子还想说点什么,余光一瞟,上家打了三万,她连忙喊:“等等,胡了,”一把推倒全部牌型,豪气云天:“八番,对对胡。”
“哎呦,怎么又胡了呢。”
“还不是你放炮。”
“林姐,您今晚可是连胡十三把了,还让不让人玩啊?”
赢家不能太嘚瑟,否则容易遭人眼红,林夕瑜展颜,笑如一簇盛放的晚香玉:“手气好,对不住了,待会我请客,包你们玩个痛快。”
“有钱就是爷,林姐真大方。”
爱占小便宜的婆娘附和了两句,逗得一桌人哈哈笑。
一个输惨了的男人面色崩溃,他狠狠吸了一口烟,摁灭了:“我还就不信邪了,再来再来。”
麻将桌上一阵群魔乱舞,林夕瑜早忘了娄牧之偷跑这一茬。
一张粉蓝色电动车在夜幕里穿梭,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在后视镜中变成一个个微弱的光点。
娄牧之第一次知道,淮江是海滨城市,潮水裹挟着海浪,波纹一圈一圈拍打礁石,吟唱夏夜晚风。
电动车停下,易知秋放下长腿,懒散地支在地上,他侧首:“到了,下车。”
“来这干嘛?”
易知秋笑了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左右看了一圈,没见到王煜和宋小狮,娄牧之随意捡起地上的一颗小石子,对着大海打了个完美的水漂。
易知秋见了,冲他打了个倍儿亮的响指,又竖起拇指:“漂亮。”
他俩都喜欢在对方面前耍帅,娄牧之背对着他,扬起了嘴角,带着点小得意。
易知秋摆放好摩托车,说:“你自己玩会儿,我去看看俩崽子到哪了。”
人很快就溜没影了,留下娄牧之和一片大海面面相觑,他手里捏着个石子,没了观众,水漂也打得很敷衍。
沿着细沙线走了一段,娄牧之坐去柔软的沙滩上,模样看起来十分随性,他看了会儿星星,又看了会儿月亮,数了七八遍海浪声,好像看见浅水滩一角有什么东西。
好奇心驱动他站起身,走近了,才发现水底下埋着一颗白珍珠,娄牧之卷高衣袖,用指尖捏住圆珠子,在水面晃了晃,洗尽铅尘后捞了起来。
是一颗白珍珠。
粉白,光泽透亮,娄牧之探出修长的手指一拨,珍珠顺着他掌心纹路滚了一圈,像个顽皮的小孩。
玩着玩着,一束烟花在他身后腾飞,绽放。
娄牧之转过身,怔住了。
一束束绚丽的白光盈满天际,四面八方,比海水拥挤,像辗动的银河,也像凝结的雨滴,每一种颜色都映在他眸里流转,变幻无穷。
娄牧之忘记了眨眼,他站在夜空下不言不语,一双眼尽己所能,收纳着散落的光辉,他并非没有见过烟火漫天,只是这一刻来得太突然,脚底轻飘飘的,毫无预兆的视觉冲击,带来的震撼难以言表。
“小木头。”
猛然回首,对面有一块巨大的礁石,易知秋从石头后走出来,他双手捧着一个樱桃蛋糕,烛火和烟火相衬,照亮了他的脸,恍若梦中。
王煜带头唱起了生日歌。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小牧
happy birthday to you ”
易知秋笑弯了眉眼,大声喊:“娄牧之!”
宋小狮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硬纸板做的喇叭,凑近嘴边:“生日快乐!”
扩音器增大了分贝值,在极其喧嚣的礼炮声中清晰可闻,透过空气介质,揉进娄牧之耳廓时,莫名地让他小鹿乱撞,那是意外的美丽欢喜。
娄牧之站在原地不会动弹,只能看着易知秋一步一步走近他,烛火在眼前放大,光影晕开一片。
“小寿星,生日快乐。”
娄牧之没敢看易知秋的眼睛,而是盯着地上簌簌流走的沙,他小声嘀咕:“除了我爸妈,还没人给我过过生日。”
后面的话他没讲,七岁以后,再没人记得他的生日了。
娄牧之的眼睛簇着光,惊起一湾涟漪。
王煜撞了下易知秋的肩膀:“大易的主意,我和狮子打帮手,在这儿布置了一下午呢。”
“不会是感动哭了吧,”易知秋脸上浮现他不曾有过的温柔,他歪着脑袋去看他:“笑一个。”
娄牧之瞪他一眼,把眸里那点雾气憋回去,对宋小狮和王煜说谢谢。
宋小狮馋那蛋糕馋的:“小牧赶紧许愿。”
“对,”易知秋把蛋糕往上抬:“快许愿。”
两簇光斑有规律地跳动,娄牧之凑近,低头吹灭橘红的星火,一缕黑烟擦过他眼睛,他抬手揉了揉,自从去了孤儿院,他就没再吹过蜡烛。
分蛋糕是个愉快的环节,一个蛋糕分成四份,每个人手里都捧着好大一块,吃得满嘴是奶油。
坐在沙滩上,少年的衣摆随风飘荡。
易知秋叼住叉子:“你许了什么愿?”
“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王煜拍了两下手,从身后拿出包装好的礼物:“第一次给你过生日,这也是第一份礼物,希望你喜欢,我祝你身体健康,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