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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合上书页,张了张唇,几次没有发出声,乖巧地上交话本:“哥哥,媚毒是什么毒?”
“不是什么好东西,少打探。”林青青神色平淡,冷淡得近乎不苟言笑。
方子衿眼圈发红。
林青青凝视方子衿的眼睛,却见少年凤眸浮现血丝,被眼睫遮挡的眼睛神思不属地转向窗外。
林青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窗外风轻云淡,天空蔚蓝如洗。
“你在看什么?”
方子衿没有回她,眼底空洞,像窗外一片雪凝实成的冰柱,遥远而不真实。
林青青看出端倪,瞥了眼手里的话本,换种方式问:“是在看镇国府?”
她说:“此处看不见。”
少年睫毛下敛,形成一道下弦月,嫣红的眼尾为他增添几分温柔媚色,这道平静表象下却藏着猩红的眼。
“哥哥,我得走了。”
方子衿向窗边挪动。
这次窗外没有雪,身后没有逼他逃离的危险,他的身影依然坚定而仓皇。
林青青:“朕送你回去。”
方子衿一脸病态,唇如白纸。
阅完话本第一页,他便清楚地知道,话本在影射一个人。
少将军、天生神力、名毁兖州……一句句跃入眼帘,揭开他从未了解过的过往。
百里乘风名毁兖州,那么方子衿呢?
百里乘风的父母双双战死沙场,那他的父母呢?
上个月还笨拙地为他缝制小老虎的母亲,朗笑着陪他骑马慢行的父亲……
他们为何不来找他?他就在皇宫里啊。
“话本上说的是真的吗?”他不死心地想要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但那个人不屑说一句谎言,哪怕是善意的。
林青青深深看了他一眼:“半真半假,若你问的是你父母,朕只能告诉你,那部分是真的。”
果然。
压抑在睫羽下的泪珠滑落,方子衿转过身,大步走向林青青,在她身前两尺内站定。
寒风从窗外席卷进来,玄色的发梢拂过林青青的面颊,擦肩而过,又在风停歇后,从锦缎上滑落,像是小动物的亲昵。
少年凝视林青青:“哥哥会送我回去吗?”
林青青说:“朕送你回去,别想着乱跑,你不想跑一圈又回到原地罢。”
方子衿眼泪吧嗒吧嗒地掉,擦了擦眼睛,眼红红地望向林青青:“哥哥为什么不能安慰安慰我?我好难受。”
林青青看见他哭红的眼,眼泪像不要钱的金豆,抬起手想要安慰他,转念一想,放弃了这个危险的举动。
她太了解方子衿,因为太过了解,哪怕仅仅动一个怜悯同情的念头,都会心生寒意。
同情他的人不少,想要感化他的也大有人在,只是结局都不太美妙。
方子衿开窍早,聪颖绝顶,在沈娘的折磨下,学会把喜怒哀乐当做表演,他对危险感知极度敏感,懂得如何利用环境保护自己。
铜雀台上,他的眉梢是张扬的、热烈的,眼底散发着蓬勃的朝气,而这些不过是他想要自保的伪装,是他看出林青青喜欢充满活力的少年人。
他唯有显露的真情大抵只剩求生欲,纵使倒在蛇巢里,也明确地想要活着。
林青青记着少年再见到她的眼神,像揉碎的夜光,苍凉悲哀,隐藏着一道看不清的阴暗。
眼泪砸落在后颈时,她心底生出了一丝丝的愧。
少年的拥抱是依赖,还是动物的求生本能,不得而知。
陈霖提出的鬼门十三针,也是林青青翻遍所有相关古籍寻出的法子,她想治疗方子衿的疯病,让他变回一个正常人。
可疯病哪有那么好治,重生龙傲天从里到外,从灵魂到身体,全都疯了。
林青青没有能力改变一个疯子,也不认为自己能在暴君的手底下获得赦免,便不付丝毫感情在方子衿身上,极力规避掉所有不必要的麻烦。
她愿意和方子衿堂堂正正的pk,生死无怨,却不希望他们之间掺杂多余的兄弟情,让她日后为自己的决定而后悔。
林青青的手指还未收回,注视她一举一动少年察觉到不同往常的气氛,本能接住她的手掌,轻轻放在自己的头顶。
“我不想回皇宫了,那地方好冷,没有人喜欢我,他们都想害我。哥哥,我想离开那。”
林青青到底没忍住rua了一把,谁能拒绝撸五岁龙傲天的脑瓜呢?
这是他自愿的,不是我强求的。林青青面无表情地想,rua得心安理得。
“可以,若这是你想要的,你可以永不回宫。”
林青青的回答让少年怔了怔,他微微睁大血眸,眼底闪过一抹不敢置信,眼白的血色都被惊退了三分。
“我,可以吗?”
林青青点头,没有一点挽留的意思。
方子衿紧紧盯着林青青的眼睛,呼吸不顺,感觉站在这里的心脏不断收紧,身上一直存在的刺痛也变得煎熬起来。
他只当是失去父母这件事令他太过伤心,伸出两根手指牵住林青青的袖口,善解人意地征询道:“会给哥哥带来麻烦吗?夏依说,后宫妃子不得离开皇宫。”
方子衿身材颀长,比林青青高出不少,尽管方子衿低着头,林青青还是要抬高手臂。
rua了一会龙傲天,她便毫不留恋地收回手臂,极力挽回自己的君王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