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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劝服不了,少年也没强求,绕了个身,走到林青青另一边:“可还记得我们半路遇上的老人家?他有古怪,哥哥若是再遇见,记得提防。还有一件事,近日千阳……”
“咳!咳!”
方子衿还未说到正事,沈残雨便疯狂咳嗽起来。
他听到了什么?
哥哥?
将军比陛下大三岁,叫陛下哥哥?
那个……不是,这是什么闺房之乐吗?
“末将着实伤的不轻,双耳也嗡嗡作响,听不清人声,怕是不能陪同勘测附近的城墙了。”
方子衿冷着脸:“有病治病。”
看出将军是真的嫌弃他,沈残雨火急火燎地跑了,跑之前还不忘掩耳盗铃:“这里风沙太大,我什么都听不见!”
“近日千阳怎么了?”林青青问。
“晨间,我派将士们记录千阳百姓人口,与千阳户籍对不上,失踪者众多。”方子衿眼眸灰暗恹沉,“是没有上报还是没有记录在册,暂时不能确定。”
林青青暗自估量。
没有上报的可能性不大,失踪人数变多,左邻右舍总会察觉。如果这些没有记录在册,那便是知府作祟,代表着赵成业有问题。
赵成业身上的疑点不光这一条。
身为千阳知府, 掌管千阳的财政收支和人口迁徙,却对阑珊楼里的异常一概不知。
未调查阑珊楼前,引用异象之说模糊他们的视线,半句不提当前地裂之事。
地震的威力足以令所有人记忆犹新, 岂会那般容易遗漏。影五呈给她的文书有被频繁翻阅过的迹象, 单凭这一点, 便能说明赵成业在故意隐瞒。
若只是这样,赵成业毫无疑问留不得, 可他为何要交出文书,提醒他们三年前还发生了一场地震?
林青青将地震和文书的疑点告之方子衿。
恰逢北蛮伺机而动的关键时刻,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千阳内部出问题。
赵成业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他那副殚精竭虑守护千阳的模样不似作假,可若忠于宣国, 为何遮遮掩掩混淆视听?
赵成业治理千阳多年, 应敌经验丰富,是否继续任用他,影响着千阳最终的命运。
朦胧的光透过薄雾,给他们皮肤洒上一层薄暖色,林青青身上红衣被晕染得鲜红。
她的长发用做工精巧的银冠束起, 几绺发丝随风飞散,总是在不经意间勾走少年半边视线。
方子衿的睫毛不时随着眼睑的启合轻轻扇动,呼吸轻缓,状似专注地听取林青青的话。
他知道林青青在看他,等他表态, 却始终不发一言。
因为他心明如镜, 在处置赵成业的问题上, 他们的意见不可能统一,只要自己开了口, 就会惹她生厌。
意料之中,林青青没有放过他:“你怎么看?”
“哥哥。”方子衿低声道,“我的看法不会符合你的预期,你还要知道我的看法吗?”
林青青:“谋定而后动,如何处理赵成业关乎你接下来的部署,也关系着千阳的未来。”
一旦生疑,纵使没有证据,他们也必须控制赵成业,全面接管千阳,以策万全。
她这么问,是想确定方子衿的精神状态。
郇州的悲剧归根结底来自郇州知府的叛变,面对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方子衿表现得太过淡然。
他表现得越正常,林青青就越不能让他在这件事上模棱两可,她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不用有所顾虑,你想做什么提前与我商议便好,我不会过多干涉。”
晨光熹微,少年拉耸眼皮,长眼尾上翘,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冷漠。
“赵成业是我们唯一能确定的知情者,顺着这条线索摸清失踪百姓的去向。此外,暂时封锁千阳,斩断异心之人向外传达消息的可能,若赵成业有叛心,便会露出马脚,长此以往总能查出点什么。”
话音终了,少年默看林青青一眼,若无其事地理袖口的褶皱。
还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说话间,语气眼神就连表情都未曾改变一瞬,提出的见解也十分合理。
但他却用了一个极端隐晦的词——长此以往。
多指时间久了会有不好的结果。
林青青眼皮跳了一下,方子衿根本不是在说自己的看法,而是在判断她的想法。
“若查不到呢?”
方子衿没什么情绪地回答:“那便只能,斩草除根。”
林青青暗啧,果然。
“我们不确定赵成业是否有异心,即使他还有一半的可能是个好知府,你也要杀他?”
你也要杀他?少年扯了扯苍白的唇,露出一个浅淡的透着自讽意味的笑容。
“凡诛者,所以明武也。杀一人而三军震者,杀之;杀一人而万人喜者,杀之。”1
少年冰冷的声线听上去冷飕飕的:“杀一人以存天下,非杀一人以利天下2,有何不可?”
林青青拧了拧眉:“兵家之法为的是诛暴乱,禁不义,不应作为逆德的凶器。”
方子衿收紧手指,尔后缓缓松开。
“最有效率的办法,即刻逮捕赵成业,严刑逼供问出失踪百姓的下落。我们的时间不多,无从得知他是否有异心。不杀他可以,但要把他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