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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
干预朝政乃是大忌,更何况如今他是郡王,在帝王面前妄议朝政,更是犯了大不敬之罪。
心猛烈地跳了几下,时佑安像个小兔子似的垂下耳朵。
不过戚长璟似是对此毫不在意。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戚长璟垂着眼睛看他,“漠北始终是一根刺,不除难解朕心头之患。”
他眼眸漆黑,笑容也显得浅。
不知为何,时佑安心底霎时生起一股荒谬之感。
虽然他不懂这些、可是……
可是为何他总是觉得,圣上这般态度,似是对处理漠北这件事颇为急切。
仿佛不将之除去,就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马车安稳地走过玄武大道后,便拐到了朱雀大道。
朱雀大道是除了皇城外京城的中心,也是京城百姓生活的真正中心区。
此时朱雀大道人声鼎沸、人头攒动,真是好不热闹!
戚长璟牵着时佑安的手稳稳下了马车,一路跟随的侍卫随机隐匿在人群中暗自保护二人。
晚上热闹繁华,元旦集会比之“天上人间”的江南有过之而无不及。从热闹的街边小吃,面鱼儿、□□格斗儿、蜜三刀、椒盐酥……再到京城第一楼望天楼里的人间佳肴,佛跳墙、芥辣瓜儿、剁椒鱼腹……八大菜系齐聚京城。
除了吃的以外,还有勾栏瓦肆、斗鸡场、打铁花、说书茶楼、京肆戏院、水秀、捏泥人、舞狮子……等等诸多娱乐场所。
京城卧虎藏龙,遍地权贵,今夜又是元旦前夕,美人公子往往在夜间于桥下幽会,放花灯、看皮影……
时佑安已经看迷了眼睛。
晚上的京城尤为热闹,各种小摊贩热上了新鲜的糕点小吃,锅里炸着香脆鲜辣的食材,旁边还靠着喷香流油的肉串,有的锅里还煮着甜滋滋的糖水,各种味道勾的人直咽唾沫。
时佑安闻的走不动道,几次三番下来,他终于忍不住,可怜巴巴地望着身旁的戚长璟,眼神不言而喻。
你快给我买呀!
戚长璟原本是不想让时佑安吃这些不干净的东西的。
宫里的御膳房什么好东西做不出来,这些脏东西有什么好馋的?
只是见着时佑安一双勾人的桃花眼带着渴求,扑簌扑簌地盯着他。
诶,罢了罢了。
戚长璟泄了气势,冷着脸牵着时佑安的手,乖乖走到摊子边儿上给他买了一份炸辣鱼儿。
摊主是颇为热情的大娘,眼瞅着两个外貌卓然又气度不凡的公子在自己摊子前买东西,引的周围的人纷纷侧目,忍不住笑道:“诶呀,小公子,这位是你兄长吧!”
戚长璟闻言顿时挺了挺腰身。
时佑安正要否定:“不是……”
“你哥哥买我的东西可是买对喽!”大娘大着嗓门喊,“我摊子上的东西干净、好吃,比那御膳房里给宫里贵人做的还好吃呢!”
她说的夸张,周围人群顿时哄笑起来。
时佑安忍着笑意接过炸辣鱼儿,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怎么样?好吃吗?”戚长璟凑过来低声问,“你来点评一下,到底有没有宫里御膳房做的好吃?”
感受到戚长璟话里的逗弄,时佑安“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
戚长璟被他瞪完又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与时佑安接触的胸腔有些微的震动声。
时佑安恼羞成怒,张牙舞爪就要扑上去,旁边忽然有人挤过来,颇为自然地也点了一份炸辣鱼儿。
“我倒是觉得,大娘你的东西或许放在前朝尚能与御膳房一比,如今只怕是比不过了。”
说话的人额间碎发微卷,一绺一绺的辫子尾部缠着彩色的丝线,耳边还挂着银色的饰品。
他身上穿着玄色右衽骑射服,腰间挂着嵌着珠宝的弯刀,还缀着其他许多络子和奇怪的配饰。
虽然是跟大娘说话,可他的眼神分明直勾勾地落在时佑安脸上。
竟是先前在轿子上朝他笑的那人?!
时佑安不舒服地侧了侧脸。
戚长璟将时佑安护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挡住这人的目光,自己则是眯着眼睛看着他,愈发显得那双眼眸深不见底的漆黑。
这漠北人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露出整洁白净的牙齿。
听他这样说,大娘顿时有些不高兴:“你这人连尝也不尝,又怎么知道我的辣鱼儿比不得呢!”
她话锋一转,问时佑安:“小公子!你且说说,我的炸辣鱼儿比不比得宫里的好吃?”
时佑安正要点头称是,戚长璟却是阻止道:“好吃自然是好吃,只是我们兄弟二人也不曾吃过宫里的东西,实在是比不出来。”
他递给大娘钱,转身欲带着时佑安离去。
旁边的漠北人眼疾手快地拦住他们。
“我也没吃过宫里的东西,”漠北人笑道,“只是动动脑子,猜也猜的出来吧?”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稍稍提高了些音量,让周围的人恰好都能听到:“如今谁不知道皇帝跟失了魂一样地宠溺郡王,甚至有传言如今二人就一同住在承乾殿,吃穿用度皆为一体。”
他歪了歪脑袋冲戚长璟身后的时佑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高挺的鼻梁遮住眼底的情绪:“——便是前朝哀帝宠幸贵妃也不过如此了,如此想来,宫里御膳房做的东西,定是极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