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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泫胸口的血,想必也是他的。
原本孟林现在应当反应过来,江泫是走错了房间,奈何他翘了晨练被抓了个现行,心有余悸,只觉得方才的经历冲击力过大,手脚发软、人也想跟着这孩子一块缩到床上去。
偷懒被师尊抓了!!实在倒霉!!
孟林愁眉苦脸。
眼见师弟实在惊恐,岑玉危适时上前道:“师尊,请先去更衣吧。这里有弟子照顾,您放心。”
孟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江泫走错房间仍然面不改色,薄而冷的视线落在昏厥的孩子身上,缓声道:“他叫宿淮双。”
然而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广袖之下的手指颇有些尴尬地一捻,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到宿淮双身上。然后他发现,宿淮双也是个烫手山芋,同样不好应对,现在需要做的是找个安静的地方,问问系统究竟是怎么回事。
孟林战战兢兢道:“是……是新来的师弟?”
江泫道:“去留由他自己选择。”顿了顿,他嘱咐道:“好好看顾,我要闭关一段时日。”
两人抱拳礼道:“是。”
目送江泫出了房间,孟林神情呆滞地就地坐下。他拽住岑玉危的衣角,喃喃道:“……我以后再也不翘晨练了,真的。”
仙山渡来12
宿淮双躺在床榻上,感觉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生病的感觉尤其不好受,他紧紧闭着眼睛,意识昏沉,有那么一会儿忘记了自己现在何处,懵懂之间似乎又回到了玉川风氏冰冷的大宅院中。
他出身于风氏,玉川一带最为古老、最为兴盛的家族,列居玄门六中门,在其中排行第二,在仙门之中拥有数一数二的好头脸。然而宿淮双并非从小就出生在风氏,而是风氏的圣女、风氏最尊贵的嫡小姐与人私奔途中生下的。父母双亡后,他被随行的老奴送回主家。
外祖认他归家,却没有给他改姓。玉川风氏是世上最尊卑分明的地方,宿淮双是外姓人,即使身上流着风氏的血,在风家过的日子也凄惨潦倒,甚至因为他眼中没有风氏嫡系生来就有的瞳印,被嫡系的兄长妹妹当最底层的家仆使唤,一直饱受欺凌。
宿淮双在风氏呆了两年,终于寻到了合适的时机。那是玉城中最为盛大的一场宴会,宿淮双被仆从从柴房中挖出来,套上一身做工精致的丝绸衣服,袖摆长长,遮住了他瘦骨伶仃的身形。仆从将他领到兄弟姐妹旁坐着,宴会结束后,他趁机逃了出去。
宴会需要人手,侍卫与门客大多聚在前厅,再加上没人想到平日里素来逆来顺受的宿淮双会逃走,在好心老仆的帮助下,他的逃脱行动很顺利。逃出玉宅以后,宿淮双在玉城中躲了一夜,凌晨的时候买通了一位要出城的农夫。
“我想出城,事成之后自有报酬,谢谢您。”他语速有些快,语气却颇为平静。对方视线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他片刻,接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小少爷。”他哈哈笑了两声,“上车!”
他的牛车后摞着一大摞稻草,宿淮双身形瘦弱,正好能藏身其中。稻草都是干净的稻草,却难免有灰,宿淮双住了两年柴房,不在乎这点脏。唯一有些难受的就是路途颠簸。
过了城门的排查,向北走就出了官道。小路坑坑洼洼,石子横路,宿淮双默默忍受了一段,估摸着已经远离玉城了,才出声道:“停车!”
牛车依言停了。
宿淮双从稻草堆中爬下来,又抓着枯黄的草叶跳下车,俯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露出风氏的家纹。农夫不常进城,认不得这纹路,只觉得有些眼熟,心知自己逮住一只肥羊,不禁一喜;看到宿淮双从前襟里摸出一锭银子时,更是两眼放光。
宿淮双将报酬递给他,很有礼貌道:“谢谢您帮我。如果有人问您见没见过我,请您一定要说没看见——”
错了。应当说看见了!赚了送人出来的路费,等他家人找来了,还能再赚一笔。小崽子的家人,出手一定阔绰得多!
农夫心里暗暗想。他摩挲着手里那锭银子,心思一转,突然喜上心头。
“不谢,不谢。”他嘿嘿怪笑一声,扭身将手伸进稻草里头翻找。“这边荒芜人烟的,还有野兽出没,小公子要不要暂时去我家住一晚上?我媳妇虽然不中用,做饭还是做得好的。”
宿淮双静静地盯着他。面目粗犷的农夫翻找了半天,却没能找到记忆中的利器;趁着这点时间,瘦弱的锦衣孩子慢慢地挪动脚步,将手伸进车后的稻草中。
方才在车里的时候,他就被这东西硌得慌。在草里摸索半天,摸到了冰凉的刀刃,才发现这是把斧头。农人车上带着斧头不足为奇,或许他一会儿还要上山砍柴……
但宿淮双垂下眼睛,借着牛车颠簸的声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车里的斧头换了个位置,从前换到了后。现在他已经下车了,看见农人俯身摸索的位置,立刻明白了他要找什么。
但是对付他一个小孩,何必要用武器?是怕自己身上带着什么护身的宝器么?
九州仙家林立,就算是寻常人家的小公子,也会带着一些不需要灵力就能驱动的小玩意儿。价格高昂,使用简单,威力巨大,一次报废。
“你在找什么?”
宿淮双问道。
农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声音中带着怪异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