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挽剑服的领口、袖口上都用金线绣着净玄峰的断梅纹,纹样简约却不失形韵,宿淮双一转,灯火映亮的荧荧金光也跟着转,显得金纹流光溢彩、粲然生辉。
江泫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在宿淮双转到某一处时,忽然迅捷无伦地上前出手将他定住。
可算让他找着了!
江泫目光灼灼地盯着某一处颜色稍深的衣料,在那儿发现一道小小的豁口,像是遭剑刺入所致。因为沾了血,周边的衣服颜色要稍稍深一点,但因为衣料原本的颜色就很深,再加上晚上光线不及白天好,江泫愣是现在才找到伤口的位置在哪。
宿淮双猛地被他一定,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慌张道:“师尊?!”
他背对着江泫,看不见青年的神情,只觉得哪哪都慌。
江泫在他伤口周边简单点了两下,为他止了血。又站在他身后,故意绷出沉肃冷淡的声音道:“为何受伤?”
宿淮双明显僵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他嗫嚅的声音:“遭人偷袭。”
江泫又道:“遭谁偷袭?战于何地?”
这下宿淮双却不说话了,并且无论江泫怎么问,都没有一丝要开口的意思。
原本只是出于担忧,但他这样一直犟着,倒真的让江泫心中起了几分火气。他抿紧唇绕到宿淮双身前,看见少年的神色时,却微微一愣。
宿淮双垂着眼睛,神情非常、非常难过。江泫很少有看见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机会,此时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庆幸,心中的火气不知何时也消散了。
他顿了顿,解开了宿淮双。
只是刚解开,少年又扑通一声在他面前跪好了。
江泫站在他面前受了这一跪,心中突然升起几分难以抑制的无力感。面对此情此景,他意识到了一件事——面前这个人,无论是什么时候,永远都这么犟。不愿开口的,无论再怎么问,都不会开口;想走的路,即使前头是火坑,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往里头跳。
前世也是一样。询问、告诫都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最后甚至听闻他生死不明,直到江泫死去之前,都没再见过他一面。
他喃喃道:“……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宿淮双听见这一句低语,微微睁大了眼睛。这时候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是该说点什么的,但他什么都说不了,只好探手上前拽住江泫的衣摆,手背绷得紧紧的,其上青筋毕露。
江泫被这样拽了一下,也回过神来了。
他将视线落到宿淮双头顶,突然意识到了异常之处,屈膝矮身观察片刻,在宿淮双喉下一寸的地方,发现了一道禁制。
禁制名为“藏真咒”,咒如起名,下咒之人不想他透露的,他绝对一句都说不出来。
江泫愕然道:“下咒之人是谁?”
宿淮双摇了摇头。
他哑然片刻,也意识到了,这必然也是不能说的问题。宿淮双这些日子晚归究竟去了何处、与何人交战、为何受伤,这些都属于问不出结果的范畴。甚至稍微有一些引导倾向的问题,同样会被藏真咒克制。
能下此咒之人,功力必不会浅。
江泫盯着那道禁制,眼神有些复杂。
许久以后,他道:“被下此咒,你是自愿,还是被迫。”
这下宿淮双能说话了。
他凝视着江泫的眼瞳,片刻后又重新垂下眼帘,缓慢地、坚定地吐出两个字:“自愿。”
害怕江泫生气,他又迅速补上一句:“师尊,今晚是意外。真的是意外。”
江泫道:“若是意外再大些,是不是要为师去替你殓尸?”
宿淮双脸色一下白了。
他讷讷道:“……不是的。不是的……”
江泫说完这句,也察觉到自己话重了,心中有些后悔。哪知刚抬头,便看见宿淮双六神无主的神情,少年似乎从未碰见过如此棘手、如此不好解决的事,心中又急又悲,眼眶红了一圈,让江泫看得无比揪心。
他尚不知揪心的来源,只知道宿淮双难过,他心中也不大好受。
江泫试探性地将手搭上宿淮双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这边揽了揽。宿淮双果真被他揽动了,靠他近了些,半晌犹豫过后,不知下定了什么决心,小心翼翼地张开手臂,给了江泫一个拥抱。
他似乎想用力又不太敢用力,护着什么宝贝似的把江泫圈在怀里头,万分小心地用侧脸贴着江泫的发顶,很小声地道歉:“师尊,对不起。”
也就是这个时候,江泫才察觉到,宿淮双竟然已经长得比他高了。臂膀也结实有力,胸膛不可谓不宽阔。
他被他这样抱着,总觉得有点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听见宿淮双道歉,一时也没想明白他有什么应该道歉的,想了想,一只手抚上少年的后背,安抚性地拍了拍。
宿淮双的身体非常明显地僵住了。
江泫心中浮现一些莫名的尴尬,刚想将手收回来,便察觉身上猛地一重,宿淮双竟然倒下来了。再将人扶起来,发觉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方才被江泫牢牢止住血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往外头渗血。
无奈之下,只好将人搬上床榻,从他床头的乾坤袋中翻出些丹药外伤药,就要扒开他的衣服,打算亲自为他处理伤口。谁知手还没搭上去,就被宿淮双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