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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泫道:“去玉川。”
车夫道:“好使!要比去幽州远些,但二位要是坐我的车,不要钱!”
江泫道:“为何?”
他笑眯眯地将手探进领口,摸出来一个红色的小布囊。布囊瘪瘪的,顶上穿了一根红线,将布囊牢牢地挂在他脖子上。平日里都是将它藏在衣服里,这会儿在江泫面前翻出来,高高兴兴道:“仙人上次给我的符纸,我将它贴身收在这里头,从那以后,再没碰见过脏东西,精神也越来越好!大家伙夸我有精神,都愿意坐我的车,赚的钱多了,送了娃去上学!”
江泫给他的那张符纸,上头有他留下的一道灵力,留在普通人身边,有退邪驱祟之用。但精神好,想必是他本身就乐观的缘故,那张符纸并无这种功劳。但这种事无需过多解释,江泫颔首道:“是喜事,但银钱依然要收。何时启程?”
车夫道:“现在就能走!”
于是几人绕过人流,找到了他停在镇边的马车。明显和上次不是同一辆,通体木色柔和,车内添置了软垫、悬挂上花色绚烂的锦帘,显然是他精心收整过的。原本江泫能蹭一蹭宿淮双的本命剑直接到玉川去,但他时常觉得在人间这样逛一逛很不错,于是照常上了车,随着摇晃的马车一路向玉川去。
幽州在中州的南方,而玉川在东北方向,走的完全不是一个方向,且越走,碰见的城镇就越多。北方宜居,分外繁华,玉川又是九洲之中繁盛富饶之最,一座玉城包罗仙家玄门与人间显贵,乃是九门之中最“贴近”凡尘的一门。
这次他们走了整整五天,才到中州与玉川的交界处。车夫送到这里,便不能再继续向前了,同江泫交谈几句、结了银钱,乐呵呵地祝他们一路顺风。
到玉川边上,已经是深夜。即使在黑夜之中,但凡是玄门中人,都能看见从玉川边界拔地而起的灵力屏障,极厚极严,巍然不倒,若非一方大能,没有破除的可能。寻常出入别州需要通行令,但这盘查的一般是普通人,驻地的仙门世家向来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玄门中人只要有法子,管他是御剑飞跃也好、遁地潜入也罢,只要能进都让进。
中州的上清宗也是如此,对玄门中人不做管束。
然而玉川不一样。玉川是风氏的地界,玉川风氏向来重阶级尊卑、极其看重脸面,玄门之中若有人想要踏足风氏的土地,须得如同凡人一般持有通行令、得到他们安插在凡人之中的风氏族人答允,方可进入。若想暗中潜入,一律视为心怀不轨的外敌驱逐之,将人间那套划分楚河汉界的规矩学得惟妙惟肖。
盘查通行令的人夜中不在,江泫便打算先寻一处地方歇歇脚,边走边问宿淮双道:“上清宗的玉令带了吗?”
宿淮双道:“带了。”
江泫道:“明日要进,便用这玉令进去。”
宿淮双面上浮现几分困惑,道:“师尊,您也有玉令……”
江泫淡定地道:“走得太急,忘了带了。明日盘查,便说我也是上清宗的弟子,是随你一道来玉川办事的。”
宿淮双似乎噎了一下,道:“师尊,我……”
江泫道:“走在外面,不要叫我师尊。被人认出来,不好。还记不记得我的名字?”
宿淮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侧,一直专注地侧着头看他,闻言不假思索道:“江泫。”
江泫道:“这就对了。你叫我……”
旁边忽然飘来一道清淡平静的声音。
“两位公子,留步。”
江泫顿步,回头望去,见小镇的灯影之下,站着一位陌生的青衣人。
隔岸观火8
此人看面相三十余岁, 正值中年,一袭深青色布衣,一条三指宽的白绫缠住眼睛, 胸前用乌绳挂着一只小小的木盒子。面部轮廓是肉眼可见的俊雅,即使岁月留痕, 也能窥见几分他少年时的风采卓绝。然而沉浮世间, 似乎经历颇多,周身气质静如深潭, 平静和缓,任由旁人如何言语也激不起半点涟漪。
江泫确定, 自己从未见过他。宿淮双更是不可能认识, 应当是有事相求的陌生人。
察觉到他们止步, 那青衣人越过人流, 向他们缓步靠近了些,最后顿步停在一个相当礼貌的距离之外,淡声道:“两位公子从上清宗来?敢问是宗内哪位尊座?”
这一问,江泫便知, 他们方才说的话,这人听见了不少。不仅听见了,还知道上清宗不像寻常宗门有内外门之分,在上清宗内, 当得起“师尊”两个字的, 只有传闻中从不出山的六位尊座。
观此人身上隐有灵气涌动,然而似广海一般平静,大半灵力纳于体内, 修为深不可测。现在流露出些,想来是为了展示自己同为玄门中人的身份, 待人坦诚,不作欺瞒的打算。
来人没有敌意,江泫便不作多余的警惕,道:“出了宗门,便不称‘尊座’、‘弟子’,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玄门修士。”
青衣人从善如流道:“好,江公子。在下无意窥听,只是恰巧路过,得知名姓,现有一事,想请二位帮忙。”
江泫道:“请讲。”
索性现下无事,进城又得等到明日,江泫便打算听听他想说什么。若是不大麻烦的事,顺手帮一帮也未尝不可;若要占去许多时间,那他只能拒绝,让对方寻别的路子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