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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花瞬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方向。他也怒气冲冲地转头去看,随后,满腔怒火忽地一滞。
殿中站着一位持剑的白衣人,头上戴着一顶长纱朦胧的白斗笠,面容模糊不清。然而在看见他的一瞬间,元烨的心中就涌起猛烈的不祥之感。
便见那白衣人持剑的手抬起,轻纱撩动,露出底下一张冷漠出尘的面孔。
这面孔如此熟悉,元烨惊得神色大变,一时间什么质疑、愕然、愤恨都管不上了,当机立断化身一团灰雾,拔腿就跑。
花瞬哈哈大笑道:“你怎么这副表情?看见尊座来了,你不惊喜吗?”
元烨哪有空和他说话。他刚刚跑出一段距离,就被一柄凌空飞来的长剑钉回首座之上。想要伸手拔剑,可刚刚握住剑身,掌心就传来一阵烈火灼烧般的疼痛,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剑身上浮现一道澄净的银色虚影。衔云道:“主君,制住了。但这好像不是本体。”
江泫凝眉,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元烨被吓得连声大叫,似乎唯恐江泫对他下手,然而思及他所用的并非本体,这样的惊恐就显得浮夸轻蔑起来。
他手舞足蹈奋力挣扎了好一会儿,发现没人搭理他,索然无味地收功了,道:“伏宵君,你也没必要每次见面都在我身上扎几剑啊。我承认,我是有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但也不是对你,是对你的徒弟。说到底,都是你自己要来多管闲事嘛。”
江泫垂眼看他,淡淡道:“我头一次发现,世上竟有人能恶心到你这种地步。”
元烨道:“过奖,过奖。能恶心到伏宵君,是我的荣幸。你在找你的徒弟是不是?我可以破例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他已经死了。哈哈哈哈哈……死得透透的了!你再怎么找也找不到他了,开不开心?你越喜欢什么,就越要失去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一阵,额上的血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合上,自己的两只眼睛却爬上血丝,活像个疯子。
被寄宿得太久,他的精神已经不太正常了。
江泫不打算同他过多废话,二指并拢,一道涌动的灵旨浮现。元烨看见了,笑容忽地一收,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江泫道:“不做什么。打点标记。”
元烨神色大变,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开始真正开始挣脱起来。
这个标记要是被打上了,他无论走到哪儿江泫不就都能知道了吗?!
他本就打算舍弃这个分\\身,准备元神脱壳回到本体。好死不死,这柄剑钉住的竟然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元神!
元烨脱口骂道:“你和你那弟弟一样,都是疯狗!果然一家恶出不来好东西!”
江泫的眉尖狠狠一抽。元烨似乎真心实意地相信他和江明衍的关系,然而同江明衍一道被提及,江泫心中并不是很愉快。
眼看着那道灵旨要没入元烨的身体了,这人如见大祸临头,挣扎得更狠,道:“阿序!扣住他!!”
背后无声无息地伸来一只手,紧紧扣住了江泫的手腕。江泫猛地回过头,发觉一旁的花瞬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而乌序在悄然之间,已然站到了他的身后。
枯木逢春6
身前是拼命想要挣脱的仇家, 身后是许久不见的弟子。江泫根本不用思考,立刻做出了选择。
指尖灵光消散,他伸出另一只手, 重重地扣住了乌序的手腕。元烨喜出望外,哈哈大笑几声, 趁着这个当口挣脱了衔云的束缚, 元神大摇大摆地离去了,独剩一具空壳瘫倒在座上, 融化成一滩淋淋的黑水。
江泫抓着乌序的手腕,要带着他走远一点。似乎是察觉到被钳制的危险, 手心里传来挣动的力道, 乌序僵硬着身体同江泫僵持, 却还是没能挣脱, 被他拉下了台阶。
江泫道:“别挣了。”
这次醒来以后,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体弱便力微,用剑时大多仗着灵力强压,像从前那样以力制物已然不太可能, 此时制住乌序都十分勉强。他又不愿用灵力束缚乌序,只能说这么一句,希望他能稍微听话一点。
结果事与愿违,乌序丝毫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江泫攥得虎口隐隐发疼, 只好反手给他下了一个定身咒。
他下的定身咒,一般人是解不开的。乌序果然不动了,江泫这才得空松开手, 转头看一看他。
这一看,就看出了大问题。
因为定身咒动弹不得, 黑发少年安静地站在江泫身后。上一次相见还是海陵废墟中的潦草一瞥,留在记忆里的只有模糊不清的背影。这次甫一转身,眼中扑入一张平静的面孔。
实在是太平静了,死水一般毫无波澜。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瞳直直地盯着江泫,其中映着空洞无比的倒影。
乌序虽寡言、平日里又安静,但绝对不是这样的。
江泫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伸出一只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毫无反应。他就这么站在殿中的灯影下头,眼球连些微晃动的弧度也无,看得久了,江泫心中浮起一个不太妙的预想——傀儡。
主人不在时呆滞安静,一旦接到命令,执行速度迅捷无论,恰似方才从身后探来、攥住江泫手臂的那只手。或许是有元烨发出的动静遮掩,江泫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身后站了人。
将手点上眉心一探,脑海之中果然迷雾重重、混沌一片。这恰恰验证了江泫的猜想,然而希望尚存的一点是,乌序本人的意识并没有被抹除,只是被封存了起来。或许是因为元烨懒得弄,更有可能是以他的境界,根本做不到这么精细,只能以手段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