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1)
江泫的动作一顿,立刻抬起头,道:“怎么找?”
宿淮双道:“我带着你走。”
下一个问题还没问出口,江泫的手中就被塞进了一柄剑、一束红艳艳的东西。是宿淮双将送生的剑穗拆下来了,连着送生一块递进了江泫手里。
送生的剑穗,以前是挂了明水坠的。明水坠碎掉之后,便只剩一条空荡荡的红穗子,宿淮双照常地将它缠在送生上头,这会儿取下来递到江泫手中时,用珍惜的力度轻轻摩挲了一下,道:“你就在这里等我。等到剑穗飘起来,便朝着它指引的方向走。”
江泫心中一跳。趁着宿淮双还未撤走,他猛地翻手抓住对方冰冷宽大的手掌,道:“你要去哪?我并非……”
宿淮双微微笑道:“我知师尊自己就能找到。只是此前分别后新学了些东西,想给师尊看看。不想看吗?”
江泫迟疑片刻,道:“若你回不来,便不想。”
宿淮双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原封不动地回来。”
他的承诺情真意切,江泫这才慢慢松开手,接过了他手里的送生。黑衣青年的身影慢慢虚化,如同水中倒影一般越来越淡,在江泫面前彻底消失不见。
那日他在棺中眠,宿淮双出现得突然,心中有惊,更多的却是喜。今日亲眼看见人在自己面前消失,心中怅然居多,怔在原地,好一会都没回过神来。
萧弦靠在门边上,阴阳怪气道:“摆出那副表情做什么?他回一下神境而已,又不是死了。”
江泫受这一嘲,登时回过神来,冷着脸拂袖进了屋。进屋便见被踩得趴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刘仄,眉头抽动片刻,从随身的乾坤袋里翻出一瓶丹药,扔给了门边的萧弦。
萧弦接了一看,又随手将它扔了。江泫不再理会这里的乱象,灵识轻轻漫过矮房,探到了一层薄薄的灵力屏障、和在里屋安睡的老村长。
他收回灵识,提了把椅子在院中坐下。送生被摆在他的膝头,指尖缠着那条红穗子,就这样开始等。但谁都看得出来,他状态有些不好。
江泫在想乌序的情况怎么样了。此前那个村民说他“又聋又哑又瞎”,是单纯的没反应、不说话,还是真的被元烨弄得瞎了、哑了?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此前中的到底是不是柊山神身上的毒?要如何解?林海之中妖兽出没,他到底走到哪儿去了?
越是想,焦心越发泛滥。然而他也知自己急不得,现在出去找,若是碰错了方向,还要花上更多的时间。于是默念了两遍静心咒,打算做点别的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顺便等剑穗的反应。
他取出了那块半成品面具,用刻刀仔仔细细的勾出要修刻的形状。身后的萧弦也好一会没说话,不一会进了屋,将丹药瓶子踹到刘仄面前,也提了把凳子出来,用净尘术上上下下清理了好几遍,这才撩开衣袍坐下,视线落在江泫的背影上。
他真的很瘦,身为剑修,一千个里头挑不出一个他这么瘦的。但肩平背直、仪态美观,平时言行举止也不拖沓,一定程度削弱了因清瘦体型带给人的文弱感。可他一坐下来,长发静静散在身后,周身无端缭绕上一层病气。
萧弦的视线从乌瀑一般的长发滑到他的手臂,又顺势挪到袖口之底、缠在手臂上的一截白绫之上。
冷不丁的,他开口问道:“不是本体也会受伤么?”
江泫没有回头,道:“我是本体。”
萧弦嘲道:“唬谁。你不是上清宗的峰主么?本体能下山?”
江泫手中的动作一顿。半晌,他问道:“峰主为何不能下山?”
“明知故问。”萧弦道,“又不是我不让你们下山。”
江泫不语。
萧弦知道神境,似乎也知道上清宗一些不可告人的内情。然而他是一只死了很多年的鬼,苍梧山周结界之牢固,就算是再厉的鬼、再狠的妖,都突不破。没有邀请、没有宗门玉令,任何东西都进不了上清宗。
进不了上清宗,就不会知道夔听的存在。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萧弦生前是上清宗的弟子。夔听锁死后不会留魂,那么他也不会是锁,只有可能是谁的亲传弟子。
如此想着,江泫也如此问了。萧弦原就知晓他会猜到,四仰八叉地靠着椅背,答非所问道:“看你样子,不怎么老。何年生的?”
江泫道:“九序寅年生。”
萧弦道:“哦,师弟。我是八序卯年生,八序丁又年死。”
短命程度令人扼腕叹息,活了二十三岁便死了,从几千年前一直被遗留到现在。然而江泫观他模样,不像是一直飘荡世间,更像是近百年来才苏醒的,因此这句“师弟”他断然不认,召衔云向后钉了一剑。
萧弦轻飘飘的偏头躲过了。他难得不想发作,拔了剑丢回去,又躺回靠椅上。
“哎。你师承何人啊?”
江泫刻纹的手一顿,眼前浮现银发人模糊不清的影子。八序时,让尘应当还没有离开上清宗,长尧也还未葬身雷劫。若萧弦是在那时拜入上清宗,应当知道这两位的尊名。
再略作联想,那一年序的上清宗,有一位死得最轰轰烈烈的弟子。
江泫原也是不知道的,最初是在九门会武之上听别宗小辈吹嘘卖弄,而后得闲又碰巧,听见了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