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页(1 / 1)
眼眶逐渐模糊。
孟欢揉着眼睛,眼泪吧嗒吧嗒下来了。
-
荷花池旁,薄暮冥冥,昏黄光线落入亭中。
山行收拾起桌面的书卷,放入书箱中。蔺泊舟坚持看书,二十多年孜孜不倦,不过眼疾复发时不宜用眼,便是山行和几个清客一起念书中的内容,他光听着。
今天的书念完了,山行说:“王爷,该用膳了。”
蔺泊舟摘下了覆在眼部的薄纱,道:“嗯,今晚再叫一趟太医过来。
“是。”
山行回头要走,前方匆匆走来一个侍女。
蔺泊舟认出她是孟欢的人,问:“怎么?”
侍女噗通一声跪地,哇哇大哭:“求王爷做主,我们夫人,夫人,让徐嬷嬷和她女儿给骂哭了!”
“…………”
-
一路往孟欢住的院子过去。
鞋履踩在石板,山行偷偷望了望身旁一言不发的摄政王,心情十分复杂。
按照他以往对王爷的了解,王府中女眷男仆太多,经常会闹矛盾,吵架,厉害时还有偷情被责骂后跳井的,但他从来都不会过问。
他的精力花在朝廷,花在大宗,花在内阁六部十三省,既要兼顾苍生又要应对政敌,已耗尽了他的思虑,让他经常头痛,彻夜难眠,眼疾也时时复发。
可这次,蔺泊舟听见禀告,倒是意外地站了起身:“什么地方。”
脚步纷沓到了院门外,孟欢头深深地垂着,像朵小蘑菇似的一动不动。而他身旁的徐嬷嬷面色尴尬,说着什么,眉间已经隐约有些不耐烦。
但她看到蔺泊舟的那一瞬间,“噗通”一声,变脸比翻书还快地对着孟欢跪了下去,声音凄楚:“夫人,是婢子的错,婢子多嘴,求夫人息怒,求夫人息怒……”
她慌了。
她在这摄政王府当了六年的管家嬷嬷,一直以来自认府中主母,内事一手操办,真没想到说个小妾几句能惊动王爷,也没想到,王爷真的会来。
徐芳姑无不惊讶地看母亲,道:“娘,他只是个妾,你可是管事嬷嬷,为什么要跪啊?”
蔺泊舟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
徐芳姑“噗通”一声也跪了。
孟欢低着头,眼角汪着泪,脑子里一片茫然。
他哭,单纯就是有点儿难受吧,穿进一本人生地不熟的书里,不管干点什么都有人管,有人讥笑,当个妾还被人看不起,就是觉得自己废物,就是有点上头就难受哭了。
那徐嬷嬷,也是一直劝:“夫人哭什么呀?夫人有话直说呀,夫人真是个娇贵脾气,奴家任打任骂,可就是见不得夫人哭,你要是生气,你打我的巴掌呀?”
孟欢就:“啊对对对,我就是废物,我就哭。”
明里暗里,还不是说他心理脆弱,听两句骂就哭了。
怎了?许你阴阳怪气,不许我哭?
孟欢也怪无语的,本想静静等情绪沉淀,谁知道眼前突然劈里啪啦跪了一排。
他抬眼,看到几步外的蔺泊舟,接近傍晚,夜色从他背后一路烧来,将林间和屋檐染成昏暗的霞色,他高挑的身影站在阴影中,垂眸阴沉沉地看着他。
“……”
谁把他招来了啊!孟欢直接擦干眼泪。
但他眼眶还是红红的,鼻尖也有点儿红,睫毛让眼泪沾的湿湿的,神色残余了几分脆弱,揉红的唇瓣也微微下撇着。
亭子里,蔺泊舟坐下了:“怎么回事。”
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和压迫感,尤其蔺泊舟面无表情往哪一坐,几个参与者冷汗直流,双腿打颤。
徐嬷嬷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蔺泊舟抬眼,说了一个字:“打。”
徐嬷嬷双手一颤,走到他女儿身旁,拎着衣衫将人抬起来,对着她的嘴巴狠狠一巴掌。
“啪!”
她打得很重,左右都惊了,眼看一个通红的印子出现嘴边,发髻顿时歪倒,可徐嬷嬷并不停手,扬手又是一巴掌。
蔺泊舟再说了两个字:“下去。”
徐嬷嬷连忙点头,心疼地看着女儿,眼含泪说:“谢王爷开恩,谢王爷开恩。”
亭子里的人散了,只剩下孟欢有点儿惊慌地坐着。
他怕死了。
要是各打五十大板,马上就该自己挨嘴巴子。
谁知道,眼前突然落下了阴影。
蔺泊舟站了起身,身影垂落至孟欢身前,他的一隻手伸过来,骨节分明,扣住了孟欢的下颌。
那双眼睛同时靠的很近,狭长的眼角,眸子凝着夜光,专心着孟欢的脸。
从少年泛红的眼角,盯到还沾着泪痕的下巴,视线像掠食者的舌尖,缓缓地舔了过去。
孟欢被他盯得有点儿害怕。
耳畔,不轻不重,蔺泊舟丢下两个字。
“废物。”
别说是蔺泊舟的人,就是他养的一隻小鸟儿,这府里的人都得当个祖宗供起来,天天烧香。
也就孟欢不会兴风作浪,被说两句还吧嗒吧嗒哭。
被骂废物好像也有道理。
啊对对对,我就是废物。孟欢心里嘀嘀咕咕好,在你面前谁不是废物啊?有点儿自知之明好不好?皇帝看见你还得叫好哥哥呢。
想起了院子里没收拾完的花草,既然事情已经结束,孟欢准备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