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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问上几句,可韩良和却如避瘟神般迅速退开,神色默然地挤开了祝余的随侍之人,拉上裴青离一起重新做回了左右护卫。
短时间内经过了如此多变故,顾书玉的心境已经回不到从前,她算是明白了为何这个貌不惊人的青年能坐上四海会会长这个位置了,还是因为楚摘星的缘故!
这个姓祝的十有八九是玄武宗魔灾的幸存者,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他的腿疾为何无法治愈。
可惜玄武宗的资料四海会已经不卖了,数十年前只在小千世界一域流通的天机阁残报、简报也被财大气粗的二宗早早包圆,以至于她都无法判断祝余是不是亲传弟子。
但祝余还是乐乐呵呵的模样,恍若无事的接起之前中断的话题:“四海会的新会长?应该是吧,现在也没几个对这件事还有异议的。但这是在军中,我还是更喜欢顾班直您称呼我的军职。”
“军……军职?”顾书玉被彻底弄懵了,低低反问道。
祝余似乎很满意顾书玉的反应,半歪在了轮椅上,笑着指着自己解释道:“吾,祝余,现忝任讨虏军督粮中郎将一职。按军中惯例,班直可称呼我为祝督粮、督粮或者中郎将。”
顾书玉真是用尽全身的气力才没把你疯了吧这四个字给说出口,你一个堂堂的四海会会长,天下财脉半入你手,就算这个位置是借了楚摘星的力才坐上的,投桃报李也没必要到这种地步!!!
纡尊降贵来做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还是讨虏军这种三流军伍,要脸不要???
祝余坦然地受着她的打量,直到顾书玉有些承受不住地移开目光。
周围的士卒心思就单纯地多,除了极少部分心思敏锐的大宗弟子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其余人才不在乎什么以贵体任卑职呢。他们只在乎这位坐在轮椅的修士不仅是他们的中郎将,还是督粮中郎将。
从来没见过这位中郎将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打着督粮二字的火头军在,他们就能吃上热菜热饭,隔三差五的还有美食珍馐送下来。
可以不通过吃饭获取生存所需的能量不代表丧失进食的欲望,在战事胶着时,一餐热菜热饭就能成为胜利天平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讨虏军鲜有败绩的功劳,至少得分四成给这个从不断炊的督粮中郎将。
顾书玉清楚的感知到,自己所背负的压力更重了。
她的唇边逸出一丝苦笑,这还真是点子背,真砸到人家“饭碗”上去了。但她也是不能再退了,而且论砸饭碗,怎么也是讨虏军先砸她的!
仿若神助般,顾书玉将目光投向了远方,然后搓了搓双手,被压得有些佝偻的身形缓缓拔高,周身散出一种比刚到时还要狂暴但内敛的气势,硬生生冲破滔天煞气的封锁,把气机再度糅合成一道。
祝余兴趣盎然地观瞧着眼前的一切,还饶有兴致的给身旁两个眉毛已经拧到一块的小辈讲解:“瞧见没,这就是亚圣三义之三,威武不能屈,顾书玉当年就是靠着这个在顾家一众小辈中脱颖而出,被她母亲亲自教养,连中了小三元。
当时同为儒门四家之一的陆家族长陆凛评价她说,有此本事,便是武科举也能拿个小三元回来,儒门后继有人。”
韩良和按剑不语,裴青离心性要跳脱些,闻言已经松开了眉,嘴巴张成了一个小小的“o”型,好奇问道:“祝师叔,她真的那么厉害吗?我见到的儒门弟子尽是些只会死读书讲道理的书呆子,连我一剑都接不住。”
祝余没好气地给了她一个脑瓜崩:“那你自己个就好好反思一下,为何只能见到些书呆子。
用你的小脑袋瓜好好想想,要是儒门只会耍嘴皮子,又是凭什么与武门佛门并称三门的。”
裴青离一想还真是这么个理,所以只是摸着被敲的地方嘿嘿傻笑。
年纪只大了三个月的韩良和很有师姐模样为她解了惑:“穷文富武这句老话其实也说得不尽不实。
所谓穷文只是与要耗费海量吃食药材的练武相比显得穷,学文看起来最多的花费是一套四书五经,还不拘新旧,笔墨纸砚也可以到了七八岁再说,对资质的要求也低,所以现在学文的最多。
但若想真学出个名堂,是不可穷的。
四书五经微言大义,任你悟性绝顶,也不可能面面俱到,须得有明白人指点提挈。即便成功养出心中一口浩然气成功入道,也要日日温养研读不休,于寻常人家而言就是少了一个劳力……
师妹你只在市井中厮混,见到的均是家訾不厚者,学儒门之法是抱着万一的期望顿悟,一步登天。
儒门的高手,都在世家大族中,是用绝高的悟性和海量的灵石给铸起来的。”
似乎在印证韩良和的说法,被顾书玉收束起来的气机变得更加凝练,最终化为一只普普通通的手,自高处轻轻一按。
“轰!”好似晴空中打了个惊雷,又仿佛大地伸了个懒腰,无形无影的冲击波以顾书玉为圆心疯狂向外扩散,不止是冲霄的铁血煞气被搅得七零八碎,连整齐有序的军阵都变得有些松垮。
各色兵器还是照旧指着她,只是当下的命中率能十中存一就很好了。因为在此时的士卒眼中,顾书玉就是个巍峨高大,被镀上一层金光,不可侵犯的神灵。
在这场冲击中,祝余连一根头发丝都没被吹动。他耐心地等着身后的两个小辈见完了世面,努力收缩着脸上震惊的神色时,才不紧不慢地扣了扣轮椅的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