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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宴祁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拧开床头的台灯,他哑声开口,“我不知道。”
“那是她专门留给你的。”顿了几秒,他又说,“让翟绪帮她写的。”
苏晚青心里又涌现出密密匝匝的悲伤,“我现在能看吗?”
“明天再看。”闻宴祁把枕头垫在她腰后,“不早了,你睡觉,明天天亮去送她,别肿着眼睛。”
他说完起身,苏晚青拉住了他的手。
“你呢?”
闻宴祁回眸,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还有些事情要安排,你先睡。”
临走时,他带上了门。
苏晚青置身于昏暗的房间内,身旁只有一盏台灯作伴,她掏出手机,用自拍模式看了下自己,眼睛确实是红的,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又从床上起身。
她那间房是客卧,有一方小小的露台。
苏晚青披着衣服走过去,伏在栏杆上,往下看,奶奶的小院子里站了许多人,闻宴祁站在几位长辈模样的中年男人面前,没精打采地说着什么,旁边的翟绪在帮他散烟,态度明显比他热络许多。
有位叔叔拒绝了翟绪的烟,拿出自己的烟盒,抽了一根递给闻宴祁,他摆了一下手,没接。
冬季的午夜,寒风刺骨,这边是热火朝天的寒暄问候,而另一边,一排排西蓝花安静地生长着。
苏晚青托腮往下看,不期然,撞上了闻宴祁的目光。
两人隔着喧闹的人群对视,他仰着头,刘海细碎遮了一部分眉眼,绷紧下颌线松动,朝她无声地说了一句话,“回去睡觉,乖。”
苏晚青微怔几秒,站起身回房了。
闻宴祁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听见面前的表叔说起明天打算安葬老太太的那块墓地,也就是二三十年前老爷子安葬的地方。
环境好是好,但就是太偏了,旁边都是菜地,过了省道还要开一段乡路,甘山那边开发了一块新墓园,要不把老爷子一起迁过去,明天就把老太太安葬在新墓园。
翟绪还在问着新墓园的情况,闻宴祁有一下没一下地听着,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掏出来看——
苏晚青:【让他们往旁边站站吧,别把烟灰掸到白菜上面了。】
翟绪注意到他好久没说话,推了推他的胳膊,“你怎么想?”
闻宴祁收起手机,嗓音惫懒,“不用换,就原来那块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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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天刚浮现蒙蒙亮光,苏晚青就被楼下的声音吵醒,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她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
走到门口,刚要扶上门把手,门就从外面朝里打开了。
闻宴祁站在门框下,不似昨天的沧桑,他剪了头髮,胡须也清理干净,身上穿着昨夜的黑色衝锋衣,乍看还是原先的光风霁月,可到底是瘦了许多,身上的气质越发锋利了。
“醒了?”他过来牵她的手,在掌心里搓了搓,“山上冷,你穿太少了。”
苏晚青反握上他的手,“没关系,我不冷。”
“下楼吃饭。”闻宴祁牵着她往楼梯走,“待会儿给你重新找一件外套。”
两人走到餐厅,闻道升和梅清已经在座位上坐着了,周围的亲戚住得都不远,有人早早地就过来了,坐在沙发上抽烟谈事,一楼唯独这间小小的餐厅,平和安静。
闻宴祁拉着她坐在了长长餐桌的桌尾,和闻道升和梅清隔了三四把椅子的距离,将餐桌上的蛋饼和豆浆端到苏晚青面前,又抽出一张纸巾塞在她手里,他寡声开口,“你先吃,我上楼给你找衣服。”
苏晚青还未来及出声阻拦,他就转身走了。
苏晚青默默地吃东西,桌上就他们三个人,她没有抬头,不时看见梅清递了一碟茶叶蛋过来,才开口道了声谢。
梅清问:“你们明天走?”
“不知道。”苏晚青抬眼看她,“我跟他一起。”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不必多说。
梅清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苏晚青收回视线,余光注意到闻道升在打量她,眼睫颤了几分,她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最后,闻宴祁不知从哪儿给她找了件黑色的羽绒服过来,出发前,就在客厅换的。
苏晚青脱下那件黑色的呢绒大衣,闻宴祁就把羽绒服披到了她肩上,生怕她冻着似的,旁边有奶奶那边的亲戚路过,应该是平辈,比闻宴祁小一些,出声问,“哥,这是嫂子?”
闻宴祁帮她把拉链拉上,漆黑的眼睫垂下来,轻声应了个“嗯。”
出了门,一排黑色车子朝省道上开,过了大约两个小时,又转到一条乡路,临近中午,才到达那片墓地。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苏晚青被闻宴祁牵着站在第一排,看着碑立起来,朱红色的刻字,立碑人下面那一行,孙媳后面跟着她的名字。
她在心里默默念着奶奶最后跟她说得那段话,无声无息地将闻宴祁的手握紧了几分。
从墓地回来,一群人去附近的酒楼吃了饭,闻家没有大操大办,是闻道升的意思,说起来,也是奶奶叮嘱的,她说自己年纪大了,就算走了也是喜丧。
回了别墅,闻宴祁安顿了娟姨,就打算走了。
苏晚青在房间收拾行李,小心翼翼地问,“不再住两天了吗?我请了一周的假。”
闻宴祁和翟绪站在露台上,往下看,闻道升和梅清正站在院门口迎来送往,手臂上带着孝徽,神情凝重,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